陈皓当年在李常杰的手下,参加过富良江大战。因为陈皓那时是最早赶来的水师将领,他从一开始就坚持要利用富良江天险,将宋军阻隔在对岸,以拖延时间来取得最后的胜利。
为此,陈皓在战前就开始部署将富良江上下游的所有船只尽数征空,并在昇龙府这段的如月渡口列阵四百余艘船只,不仅从气势上直接碾压当时根本就搜集不到船只的宋军,更是利用快艇在夜里频繁渡河偷袭的方法,令打到这里来的宋兵叫苦不迭。
如果不是李常杰最后中了郭逵的诱敌之计,最终要是按照陈皓的计划坚持下来了的话,估计宋军到了最后,也只能是自己主动撤军,而交趾也就可以真正改写那场战争的最后结果了。
而李常杰也算是一个能容人之将,战后并不避讳自己的失误,而是大力提拔了陈皓,任命他为左郎大将军,提举全国水师,并亲自驻守在最大的海东水营。
而陈皓的警觉性是完全不同的。
在前一天,他接到了长州水师在海上拦截到两艘大宋货船的消息后,就感到很不对劲,今天一早便派出了快船过去,想询问进一步的详情。
按理说,两处水营距离不远,传递军情的快船就算上在那里现场等待写回信的时间,也应该在中午前便可回来,但是一直过了午后仍不见回音,他心里觉得更加地不对。
陈皓当即立刻,下令营中水师全体动员戒备,更是从水营中至少分出了一半、大约四十艘的主力海船,要求他们立即驶出水营外进行部署。
交趾之所以将最大的水师营地设在海东州,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是白藤江的入海口,而且就在这入海口的东北方向,有一个非常大的海岛,当地人叫它婆湾岛,帮着阻挡了大部分的洋流与海风,使得入海口这里成为了非常优越的天然海港,足以停泊大量的水师战船。
但是它的缺点也十分明显:水营面对南方几乎没有可借助的天然阻挡。
因此,在南边的长州水营便是承担了对它的拱卫作用。
高度警觉的陈皓担心南面长州水营已经发生危险,于是将主力海船调出了大半,让自己的副将指挥,带领这批海船绕到占婆岛的东北一侧隐藏起来,一方面严密注意有可能会来自于东北方向的威胁,另一方面就要可以悄悄观察水营以及南面海面的相关动静。
“平时训练时就告诉过你们,海战时的关键点在于,要始终让自己处于各种有利条件的优势地位,包括风向、洋流这些因素”陈皓特意对自己的副将交待,“这两天,水营这里都是下午未时之后开始涨潮。所以,敌人要是这个时候过来,就会利用水流与风向的优势,顺势进攻水营,而待在营里的我们,虽然有营栅保护,但就会非常地被动。所以,你们这四十艘战船在占婆岛那里的意义就在于:如果敌人来自北方,你们就要立即示警并先行迎敌,我自会带领其他主力出营从南边包抄到他们的水流上方。”
“左郎还是更担心敌人从南面过来吧?”这个副将也是有一定作战经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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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长州水师那里的情况看起来不是太妙。要是那里出了问题,你们的作用就更大了。他们自以为可以顺流而攻,一定会非常大意,我自然会领兵前去拦截。一旦我们正式交手,你们就可以从他们背后突然杀出,一是可让敌人出其不意,并与我形成两面夹攻之势,二是你们又占据了涨潮时最有利的水流优势方向!”
副将听了非常服气,于是立即带领船队前去部署。
很快,海东水营这里的海面上也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状态。
事实上,海东水营过来打探情况的快船一到长州水营,就被已控制这里的宋军俘获了。
经过审问,秦刚与赵驷就意识到了打海东水师不会这么顺利了,为了避免对方进一步加强防备,他们当即立断:留下实力稍弱的两广舰队驻守,其余战船迅速启航,直扑海东水营。
而再次领衔指挥的流求南洋舰队舰长徐淼在仔细地观察了舰船两边的洋流水情后,十分欣喜地向秦刚汇报:“执政,我们按此速度行驶,便可以继续利用这股涨潮的洋流,一股作气,攻入位于西面海岸边的海东水营。请允许末将打这个头阵!”
秦刚点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
两处水营之间的距离大约五十里左右,随着大宋水师的全力行驶,很快,前方巨大的占婆岛边缘已经可以看见了。
同样,处于高度警戒中的海东水营也从岸边高地上建造的了望塔上发现了宋军的舰队。
随着响亮悠长的号角声,水营里迅速驶出了二十艘的交趾战舰,这些交趾战舰从形体上并不比宋军的战舰逊色多少,而且他们从之前与郭逵的军队交战之后,也学到了抛石机的制造工艺,虽然射程很普通,但在攻击力上还是比之前的弓箭强多了。
此时的陈皓,正站在水营中最高了望塔上,但是他的眉头却更加地紧皱起来:这批大宋水师舰队的出现,基本证实了长州水师那里至少是遭遇了极大的战败,否则怎会任由这些宋船从那个方向驶来?
当然,正因为提前猜对了敌人的入侵方向与意图,陈皓对于自己的预先安排也极有信心。更何况,在观察了一会儿后,他又松了一口气,眼前的这批大宋战船在数量上根本就不占有优势,他立即让手下在了望塔上升起了两面特殊颜色的旗帜:一面示意已经出水营的战舰继续迎战宋军,另一面即要求占婆岛那边的战舰注意隐蔽,还未到最佳出击时刻。
“对方也有旗语信号,小心周围会不会有埋伏!”赵驷经验丰富,立即下令。而他手下的东南水师的战舰也很快就关注到了正北方的占婆岛一带水面。
徐淼当头阵的战舰虽然只有七艘,但是在面对迎上来的二十艘交趾战舰时,却毫无压力。相反,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惜的神情:“传令:丁字阵型开始,各舰提早调校炮口!首舰过中线后正式开始射击!各射两轮!”
交趾水师还在遵循着最原始的海战原则,出营的二十艘战船开始在水营入口前面横开,并呈首尾相连的紧密队型,希望以此有效阻挡住进攻的宋军舰队攻势。在这种防御状态下,即使是侥幸能够冲过去的宋舰也一定会是零星的几艘,根本就挡不住接下来水营里准备出击的第二波战舰。
“这么密的草,简直就是送到爷的手边让我痛快地割啊!”此时已经在最前面前锋战舰上亲自指挥的徐淼,冷酷而无情地向指挥桅杆顶部的旗语兵作出了三息之后开火的手势。
此时,交趾战舰上的投石机开始发射了,但是它们明显还是着急了一点,大部分都只是抛射到了宋舰前面的海水里,而在看到偶尔能落在宋舰上的石块砸出的木屑与尘土时,交趾将领感觉有点奇怪:宋舰甲板上的士兵极少,似乎根本无意准备接下来双方接舷后的短兵战。
而已经列队站满甲板的交趾水兵,此时已经能够看清楚这些在他们面前突然转向横转过来的宋舰船身侧面,却是比他们的舰船多出来了六七个二尺见方的小窗户,而在每一只小窗户里,此时都伸出了一只黝黑的厚壁铁管,搞不清这些是什么?又想作什么用?
说时迟、那时快,这些厚壁铁管突然就闪现出了令人心悸的火光,随后巨大的爆炸声音开始在宁静的海面上响起,而伴随着阵阵的硝烟,已经完成转向的流求战舰在一艘艘地开过企图拦截的交趾水师的船只面前,毫不客气地开火了。
由于此处海面平静,双方船只的距离又不远,再加上对方密集排列的阵型,久经练习的流求战舰打出了有史以来最好的实战射击成绩:
居然有大约八成的炮弹成功击中对方的船身,甚至最中间的两三艘交趾战舰,每艘都被轰开了四五处的巨大洞口,甲板上的士兵更是死伤一片,直接被轰死者、砸入海水者、崩溃逃跑者、踩踏倒地者,乱成了一团,而这些舰船的船身都因为外侧海水的大量灌入,而开始倾斜与下沉。
关键是交趾的将士在巨大的爆炸声中都彻底懵了,根本不知道他们遭受到的是什么样的进攻,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