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城外的码头,护卫们安排了两艘小船,秦刚与李清照坐了前面的一艘,护卫们则在后面乘坐一艘。
“徐之,我们现在去哪?”李清照欢喜地在船头坐下后问道。
“去浮阳寨,带你去看一看大海!”秦刚亲自操起船尾的桨板道。
浮阳河东流入海,此行为顺流,几乎无须多划船桨,而只需操控好方向即可。河道所经之处,多有两边的大小河汊汇入。
李清照坐在船头突然回头对秦刚说道:“我有时随父母回章丘老家,那里也有这样的河道湾汊,只是我们那里,在这个时节会有好多的莲花与荷叶。”
“莲荷吗?这边也有,前面不远就是了。”秦刚用手遥指了一下,转动手里的桨柄,船儿渐渐转进一旁的河湾,行了没多久,果然便开始见到了大片大片的荷塘与莲叶,以及正在盛放时节的朵朵莲花。
“是的,和老家的景色一个样!”李清照欣喜地叫了起来。
不一会儿,后面追上来的护卫船只有点着急地向他们前方的河汊里射入了几支摘去箭头的响箭,示意那里是断头河段,不能通行,一下子便从花叶丛中惊起了一大片的鸥鹭。
于是,秦刚便开始奋力划动船桨,以将船只要从这里调头出去,李清照站在船头的身影静伫了许久,突然便开了口,一首注定要流传千古的名词,便从她此时的唇边轻声念出: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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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字念完,秦刚正好已经调好了船头,此时也不由自主地放下了船桨,复念着她这首词的最后一句:“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好一首如梦令,清娘的词作惊为天人!”
李清照却毫不客气地将他的赞词尽数收下。
船只回到主河道里,便继续向东驶去,渐渐地便到了浮阳水寨。几人从内河码头上了岸,再步行到了海边。
渤海虽然只是内海,但是站在这里的岸边看去,同样是无边无际的水天一色,已经让从小连较大的湖面都没见过几次的李清照看得惊讶不已。
此时的天气甚好,虽然一路之上有些炎热,但是此时海边的海风吹起,些许的海腥之味,依旧会让人感觉到有点心醉神迷。
此时的护卫都十分知趣地站在了后方百步开外,在这个距离上可以依稀看到他们,以备及时接收秦刚会发出的指令,但又绝对不会打扰到他俩的说话。
秦刚此时站在李清照的侧面,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面朝大海、兴奋异常的表情。远处的阳光,从海面上反射过来,竟然可以在她娇美的脸庞侧边,淡淡地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一时间,秦刚已经不能分辨,这层金色的光芒,究竟是海面阳光的反射,还是李清照本人的夺目光彩。
又是阵阵地海风吹过,远处竟然飘过来一阵雄壮整齐的歌声,循着歌声看去,李清照便看到了一支禁军队伍,沿着海岸线,正从南边呈队列行进,渐渐地接近了他们,他们口中所唱的,便是之前秦刚曾与她写信讲过的《练兵歌》。
随着队列的接近,李清照也渐渐地听清了不少的歌词,她眯了眯眼睛,转而盯着秦刚笑道:“粗陋、直白、浅显、易懂,的确是你的一贯风格!”
正说着,转眼之间这支队伍已经经过他们的身边,领头的军士没有停步,而是利用上一段歌词的间歇,拉长了声调喝出了一句指令:全体都有,向右——看!
这队士兵继而跟随着口令齐唰唰地将头转向秦刚他们这边,秦刚立即正色站好,举手向他们示意后,依照军中的操典要求,对众士兵大声说道:“兄弟们好!”
士兵们继续保持着行进速度不变,跟随着士官齐声叫道:“大!帅!好!”
秦刚冲着他们点点头,继续说道:“兄弟们辛苦了!”
士兵依旧是中气十足地齐声道:“为天下太平!”
之后领头的军士又是一声拉长了的口令:“起步——走!”很快,这支队伍渐渐地跑远,并继续开始了下一段的歌词。
秦刚一回头,便遇上了李清照充满惊讶的眼神,他颇有些得意地指了指队伍解释道:“军队操练会有固定的规范,刚才我们之前的这些固定问话与回答,实际上有助于不断强化对于士兵们的潜移默化的教导。”
李清照摇了摇头说道:“这个道理我能想明白,我惊讶的是,他们叫你……叫你‘大帅’?”
“啊!怎么了?”秦刚一昂头,“虽然我只要求他们叫我长官,但是他们都这么叫我,怎么?我不帅吗?”
“哈哈哈!”李清照一下子笑歪了身子,“一点儿也不帅,可见你的兵,都是马屁兵!”
“嘘!小声点,小心他们听见了,会来找你麻烦。”秦刚吓唬她。
“我不怕,我在这里先拿住他们的大帅!”
“哦,你自己也叫我大帅了!说明你承认了……”
“没有,没有,一点也没有!咯咯咯!”
从海边回来,秦刚又带李清照去看了浮阳港,港口正好有取道高丽而来的海船,巨大的船身,繁忙的货运,的确是让李清照开足了眼界,她一边看着,一边由衷地对秦刚说道:“徐之,我开始相信京城人对你的评价了。”
秦刚却没有追问是什么评价,他笑吟吟地看着李清照,因为他只在乎的,只有话中的“相信”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