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自五月之后,则显得太平了许多。
入夏的这几场大雨,虽然在不少地方导致了一些河道的漫堤与小决口,并带来了几处相应的小涝灾,但在河北的涝灾危害,显然是比不上在江淮那里的影响。主要也是如今大量的地方已经无人居住,再加上春天时绝大多数的干旱的塘泽,很快也吸纳泄载了不少的水量,便很快恢复了正常。
而大雨最积极的作用,便是抑制住了蝗虫的继续繁殖,再加上各地今年总算有些对症的灭蝗手段实施,河北的蝗灾终于结束了。
历经了前面的治蝗措施的对比,河北大多数地方对于秦盼兮之后推广的芋头种植的接受度,还算是比较高的,反而却是种子数量有限,除了最开始的几个军州领到了足够的播种量,后来的也只能分得有限的一点。不得已,只能让他们去与开始的几个地方协商均出一点——毕竟,还是有人在先领到了种子之后,对于是不是就放弃原来的补种麦粮的计划而有点犹豫不决。
只是两个月过后,芋头耐水、易长、不挑地等等的优势表现得非常地突出,反倒是许多地方强行补种下去的麦子,却因为是过了最佳的时节,长势却很不理想,估计到了最后的收成也是够呛。
如此这般,反倒是那些种了芋头的地方,心里与眼中看到的却是满满的希望。
当然,在眼下,真正可以救急的是流求运过来的粮食,为了能够顺利出售,全部都以高丽粮食为名进入了河北市场。
最早经过大名府的时候,秦刚就让李禠去寻找最方便的海运通道,而黄河东流便是从大名府面前经过后,一直向东,从无棣县那里进入渤海。而之后由于无棣禁军之事,这里也成为了新沧军的一个重要驻地。
李禠的庄园里要酿酒、蒸馏精酒并制作香水,对于粮食的消耗非常大,这条海运通道打通了之后,他便直接用上了流求来的粮食,于是自己的酿制成本立即下降了许多。
同时,也利用他与赵子裪之间的合作关系,让大名府米市,也成为了所谓“高丽大米”的一个重要中转发售地。
实际上高丽本国的粮食生产量有限,虽然以前河北这里遇灾时,也会有商人去高丽贩运一点粮食来赚钱。这次不过就是借用这样的名头,也没有人去操心为何今年的高丽大米数量大、品质好、而且价格还低。都已经是大灾之年了,这些不都是求之不得的好处么?谁去关心背后的真实情况是什么呢?
甚至许多的地方官府还专门也采购了不少,用这种平价买来的粮食好好地补充前面赈灾粮食发放之后的仓库亏空。
运到浮阳寨那里的粮食,是秦刚用来确保沧州地区的。
实际上进口流求粮食最多的天津寨反而没有引起大宋的注意,这是由于李宁一帮着萧得里底在这里用骏马换回了粮食之后,并没有直接投入到市场上。他不觉得自己是大辽的官员,他只知道是萧留守的马仔,所以是否要平抑市场的米价,不在他的考虑范围。甚至他更希望市场上的粮食涨得高一些。在囤积了好长时间之后,终于看着南京道的粮价一路上扬,然后到过了一个令人满意的高价格时,他才继续控制着市场上的需求量,慢慢地将手里的粮食在这时高价卖出,从而从中赚取到了惊人的收益。
同时,由于灾情与粮食的歉收,也影响到了南京道的酒水供应,而从大名府运过去的一品天醇与琼花浆,也让他们在南京道大发了一笔横财。
李宁一与萧得里底的这些动作,令一直看不明白背后原因的耶律郭三很是不满。
只不过,李宁一他担任着南京道的三司使,商贸财货工作原本就是他的本职工作,而萧得里底又是他的顶头上司,这两个人勾结在一起,不管李宁一做得怎么样,只要萧得里底认可并支持,他这主管军事的官员也就说不上话。市场上的种种情况,就算是他看清楚,但也没有办法去指手画脚。
只是,在这段时间里,在南京道的各处马场以及马市,有大批的马匹或是集中、或是被采买,然后便大量地运往东部地区后便不知去向。之后,便就有了大批不知来源的粮食被李宁一运来囤积起来,再之后又卖出了高价赚取了大笔的利润。其实他并不关心他们俩赚钱的事情,只是这里涉及到军马与军粮这两件极其敏感的事情,总是让他感觉到,在这些事情背后的真相绝对不简单。
于是耶律郭三只能向上京求助,在他的秘密汇报中,希望朝廷能派个有点宗室背景的官员过来做个帮手。
沧州这里的秦刚,在这段时间里可谓是累得个够呛,这古代的官府,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积攒在了一个衙门。
按照后世的政府机构,他这个知州不仅仅是市长、还是法院院长、公安局局长、检察院检察长,同时还担任着工商、税务、商业、工业、农林渔业、文化、园林、城管等等上百个局的局长。
就算是金宇与钱进再勤勉,他们可以领着底下一批的吏员把具体的事情都做得差不多,单就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要进行决策、判断以及最后的确认审核工作,也足以让一个尽职的知州感觉到身心俱疲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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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之前的灭蝗行动结束后,他也没有放盼兮与一起过来的几个同学回去,而是都被他直接派到了衙门里,直接就干起了赈灾与夏种的诸多工作。
又是忙碌的一天临近结束,突然有人报告:京城秦掌柜派人送来了急报。
京城秦掌柜便是秦湛了,还是派人带来的急报,秦刚感觉事情不小,立即将人带入。
进来的人真是一路风尘、汗流浃背,立即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说是秦掌柜交待,骑了双马,轮换疾行,秦刚见其双腿内侧都有了殷红之色,便知赶路之急,便立即叫人带其下去休息。
而秦刚这边拆开信来才看了两行,就一下子惊住了:
秦湛在信中说,清娘不满父亲李格非作主,要与赵挺之进行议亲,将其许配给赵明诚,因而从家里逃出。而据其弟李迒跑去向秦湛报信时分析,极有可能是奔着沧州秦刚这里来了。
秦湛在信中又说,他感觉此事非同小可,也不太好去主动联络李格非,便派了两拨人,一拨就是持这封书信直驰沧州给他通报来的,还有一拨是去了大名府的李禠那里,让他着人在大名府各家客栈注意查访,看看有没有李清照经过的踪迹,一旦发现,不论其是愿意回京、还是继续前往沧州,都必须要专门派人陪同。
秦刚看完,一是欣慰秦湛的这两处安排既及时也周到,二是担心像李清照此时的年龄与她的女子身份,却要行走这千里之途,其间的安危,甚是让人担心。
看到秦刚接到此信之后的神情变化,金宇便知道事情不小。待观察了许久之后,才小心的问道:“修撰,可否有难题?”
秦刚这时才从沉思中惊醒,“哦”了一声,才将手头的信交给金宇,并道:“子规帮我想想,有何良策可以补救或施行?”
金宇看了信,也觉得有点头疼。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京城到沧州之途,足有千里。虽然已经在大名府有了查探,但难免会有疏忽,属下觉得,应该从沧州也专程派些人马,在大名府到沧州的沿途各县城进行守候打探,只要能够早一天打探得李家小娘子的信息,便也是能够早一天安心啊!”
“说得也是!”秦刚点点头,他是关心则乱,却不如金宇一下子就能想到重要之处,“就麻烦子规兄帮着安排一些人手了。我这身边也是有三四个人是见过清娘的,我这就让他们各领一队人去各处守着。”
金宇立即应下,转身出去安排去了。
秦刚一下子为此事忧心忡忡了起来。
这件事情在李格非家是否惹得鸡飞狗跳,不在他的操心范围,而就这清娘在路上的安危,却是他眼下最担心的事情。
当然秦刚也知道,在没有确切的消息得到前,自己还是待在沧州等消息最为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