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简单判断了一下战场的形势后,他与赵驷都认为眼下正是可以彻底击溃匪兵大部队的最好时机。于是,在发射焰火信号告知城里人之后,他们便迅速发动攻击了。
此刻,由于十分担心处州城内的老师及其家人,秦刚也手持一杆长枪冲在队伍之中,赵驷来不及安排他人,便亲自守护于他的外侧,清理掉任何敢于靠近的匪兵。
由于他们是从阵后冲入的,匪兵们多数是背朝他们而立,所以他们的攻击会显得轻松了许多。尤其是像秦刚这样手持长枪的,大多都是从这些人的后心扎进去,再挑翻于地,在连续结果了数名匪兵之后,秦刚都觉得握枪的双手虎口隐隐发麻。
正在此时,突然觉得眼前一阵开阔,原来,由于匪兵出山林后,摆开了阵形偏宽,他们已经从右侧的位置击穿了对方。同理,从城里冲出来的绿曲兵也已击穿了左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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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来,再从中间杀回去!”
还没等到秦刚他们准备从中路回去杀一轮与自己人会师呢,匪兵已经全面溃散了。
匪兵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才彻底溃散,并非是他们的意志力或者是训练有素。恰恰却是因为他们都分属于不同的山寨,即使在一开始时已经亲眼目睹到了大量的伤亡,但也是因为认为这只是其它山寨的损失,与自己关系不大而有点漠视。
而当两支绿曲兵开始贴身杀进来、每一家山寨的人手都开始出现明确的伤亡之后,再剩下的人便失去了最后的抵抗意志,尽数开始逃跑了。
而在这其中,居然还出现了有人拉着身边的匪兵一起主动扔下武器,整整齐齐地跪下投降,带头的人还在尽力挥舞着手里的一张纸片高声叫道:“我有优惠券,我有优惠券,我们都是主动投降的!”
于是,整个战场上,倒下的、逃走的、再有主动放下武器投降的,很快就只剩下中间一块还有着七八个人护着一名骑着马的人聚在一起,背后那杆原本应该在战场上起到维持军心作用的陆字大旗,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义——没有人再关注它的存在。
秦刚与赵驷收拢起手下慢慢地走了过去,只见正中骑着马的那人脸色苍白、神情木然,尤其是看到甚是年轻的秦刚之后,他的眼神一聚,并高声问道:“你们,你们就是绿曲兵么?你就是那个秦刚?”
赵驷举刀喝道:“败军之将,在我秦先生面前,还不立刻下马受死?”
陆安喃喃自语道:“一个二十岁的少年,一支几十人的队伍,竟令我千人之众惨败如此!我陆安还有何面目活于这个世上!”
话语说完,陆安突然拔出腰刀,赵驷一惊,赶紧往前踏出一步,半挡在秦刚的面前。
却见这个陆安却并非是想偷袭,而是反手一刀自割于脖颈,随着一股鲜血喷出,便直直地从马上摔倒于地上。
赵驷只是护住了秦刚,并无阻止其自杀之意。而随着陆安饮刃自尽,其他围在其身边的人皆是纷纷扔下手中武器,尽数跪倒求降,唯有其中一名似道非道、手持羽扇之人却还站着那里背手不动。
“你!还不投降?”赵驷踏步上前斥道。
“我乃栝苍山赛诸葛……”宫军师的话才说了个开头,就被赵驷怒起一脚踹倒在地,并对旁边人喝道:“全都给我绑起来!老子可没那闲功夫听你们的废话!”
于是,赵驷留下来安排众人进行打扫战场、处理降兵之事,秦刚则由城内攻出来的两个中队长陪同着赶紧进城去看望老师。
进得城门,尽管通道已经清理过,但被砍死、砸死、烧死的尸体依旧还是堆于两边。进得城门后,更是见到一片惨烈之状,秦刚不由地立即询问身边之人:“我们绿曲兵的伤亡如何?”
“回秦先生,多亏了秦巡检的计策安排,我们提前设下了埋伏,出其不意而进行突袭,所以这入城的匪兵尽数被围歼,而我们的人只有五六人轻伤,却没有一个有性命之忧。”那个中队长林剑十分兴奋地回答道。
正在此时,秦观已经带着雷雨等人从城墙上下来,见到秦刚更是兴奋:“徐之,亏得你带人及时赶来,解了这山匪围城之困啊!哈哈!”
秦刚却是感慨地说道:“学生在城外冲阵之余,的确是有过这么一点感觉。但是在进城之后,再看到老师这里面的布局与战况,我才明白,处州之战,学生倒成了一个‘摘桃子’之人啦!”
“哦?何谓之‘摘桃子’?”秦观有点不解。
“对于处州城的防御之战,老师提前进行了栽苗、浇水、育肥,种好了一棵桃树,又结出了大大的桃子,几乎已经将这些匪兵尽数歼灭。而学生却在这个时候才匆匆赶到,在城外地阵冲杀,看起来好像是起到了好大的作用,不就像这个时候再从树上摘下几枚成熟桃子的那个人么?学生着实有愧啊!”秦刚正色解释道。
“哈哈!徐之你不要客气。这守城之战,若是没有你手下的这四队绿曲兵,老师我也似那无米之巧妇,除了紧闭城门死战死守之外,无计可施也。所以我们师徒二人之间,就不要相互吹捧了,赶紧去见通判与都监吧!”
这次守城,虽然基本肯定山匪只会从南城门进行攻打,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李通判、吴都监及其他官吏各自带了一些保甲与百姓,监督着另外三座城门的防守。
而到了此时,匪兵既然已经全部被击溃,秦观早已让人传了信过去。
他们刚来到州衙门口,就已见到另三处城门回来的众官吏。
李通判兴奋异常,远远地就大声笑道:“我本以为请得少游兄做这巡检,若是能够守住城池,保得处州城池不破便是大功了。却不想少游你这师徒二秦,竟能里应外合,尽数杀退匪兵,此为处州大捷!百年以来罕见的大捷啊!”
秦观拱手谦虚道:“全仗李通判居中调度、简拔决断,又有全城百姓支持、保甲用命。当然,小徒先后派来支持的两批护酒家丁,也是出了不少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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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全城刚刚历经了一场凶险无比的大战,此时的李尧倒也没有忙乱,立即开始吩咐安排各个官吏,着手安排着战后各种现场清理、秩序恢复、损失登记、人员记功、治伤怃恤还有囚俘管理等等一系列工作去。
最后再将秦观与秦刚请入州厅谈事。
“处州有二秦,是全城民众之幸运,也是朝廷之福德。”李尧坐下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本官前两日在向两浙路发求援急信时,就已随信附上弹劾那张康国的本子。这厮自是回不来了。关于眼下这处州大捷之奏本,想与两位商量一下,如何来写?”
秦刚有点没听明白,便道:“这处州一战,全仗通判能简拔家师,巧作安排,又有众人鼎力、细作准备,此后得以全城官民一心,用命决战。照实写去,不就行了吗?却要商量何事?”
秦观却是明白了李尧的意思,便接口道,“这朝堂中人,自是不愿看到我有功在身,若是强行上报,极有可能连这这场大捷都会被略过。到那时,岂不是让那张康国逃罪,又伤了处州军民用命保家之功?”
“少游兄看得通彻!”李尧点头赞叹,转而说,“但我等又决不会冒领此功。所以,本官有一建议,这处州大捷的主功之人,应由徐之你来代师承之。而我想你们师徒,二人一心,本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体,不知可否?”
秦刚一听,自然是连说“不可”。可却禁不住李尧极力劝说,又对其细细分析其中的缘由道理。
最后还是秦观开口道:“徐之你就不要反对了。不说别的,你只要想想那永城县一役,虽然那里的知县在上报奏章里,将为师列为主功之人,但是最后的结果又如何呢?”
秦刚听了默然不语,想想的确事实如此。
“再说了,你的兵法军事,原本就是师承于我。所以,李通判以你之名向朝廷报请功绩,如得彰表,那便就相当于是我的荣耀;朝廷若有对你的封赏,那便如同对我的封赏一般!”
“少游之言善之!”李尧赶紧定调,“本官就按此商议立即上书请功!而且徐之你也莫为尊师不值。其实经此一役,在这处州城的内外,如今还有谁家不知道少游兄的英勇指挥之名,又有谁家不会感恩歌颂少游的功德呢?!”
“就是就是,值此一点,吾心足慰矣!”秦观也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