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知军先前发了狠,说要查账,这不,才查了四五天,便说要给大家交待了,这么短的时间,明显是查不下去了嘛!
“哎,李押司,好久不见呐。听说你们那的湖鲜不错啊,改天去讨几杯酒喝,再尝尝啊。”
“哟,刘押司客气什么,随时来,我随时做东。”
“……”
大家都非常轻松地相互攀谈着,闲扯着。偶尔也有几个凑在一起,说点与此相关的正事。
“查账!切,吓唬三岁小孩了的吧!”
“不过,要我说啊,这次的这个毛知军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想法的。你说他到现在还这么高调,又把我们都叫到一起来,是不是想给我们多加点压力?他是不甘心这件事情里面没有给他考虑好处?”
“我也觉得也有这个可能啊。说句实话,这个毛知军好像是有点背景。没见前面来的钦差,对他的态度可是不一般。”
“我也觉得,怎么着他也是个上官,要不哥几个商量下?都匀出些好处,也给他备上一份去?大家一起发财么。”
……
但是,这种轻松与平静,随着第一个吏员被叫进去没多久后,就被打破了。
进去时是一个人,出来时却被两名军士押着,带头的校尉开始当众宣布:此人所负责的乡赋征收中,作假多少多少、亏空多少多少,先革去职事,限三日内补清亏空,之后再视最终的态度与结果酌情另行处置!
什么情况?这怎么就查出来了呢?
堂下的其他人都紧盯着被押着的那名吏员,只见其一脸哭丧样,却是一点底气也没有,看着就像是被铁证做实的那种样子。
这边还没来得及交流商量,那边又有人被叫了进去。
同样,没有多久,一样是被押出来,当众宣布亏空数目,停职、勒令立即自行补缴。
第一天下来,前后被查实了六七人,按照所涉及到的乡村,这次的覆盖面,着实有点密集。
但是每一个人被查出来的项目清晰、数目准确,根本由不得狡辩。
看来,整个账目,的确是被毛知军带人给查清楚了。
这些人被查实的人,也多少受到了些惊吓。认罪回去之后,立即开始老老实实地交出自己的钱来筹集涉及到的亏欠。
哪怕是有些人在拿到好处后,又曾交出不少去孝敬他人的,此时也暂时顾不上计较这些。
而是要第一时间解决眼前的问题,否则,眼前这关过不了,自己的官场生涯就到头了。
面对其他人过来的打听,这几人的回答都几乎一样:
“见鬼了,查账的参军拿出来的条目,一条条清晰得不得了,哪一天、哪一笔、错多少、缺多少,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说实话,就算是自己记的,都没这么详细啊!”
“据说啊,开始还有两人心存侥幸,嘴里多硬了几句,直接清楚的账单怼到脸上后。最后除了一样要补缴钱外,愣是多被杖责了二十大板,屁股都被打烂了,还被追加两百贯的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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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除了有两三人的数额着实巨大,已经直接被知军当场收监。其余有着不同问题的人,差不多又被查出了七八人,皆是先被停职,乖乖地回去补窟窿便是了。
再过了一天,所有账目如期查完,出了问题的人都供认不讳,就连数额较大的几人,也通过家人如实补上了亏空,甚至还来主动缴纳了罚金。
所以,最终高邮军的秋赋汇缴要比往年早了近半个月有余。
最重要的是,原本在此时还会派出差衙,再次下乡多收一轮所谓的羡耗,也不会再有了。
高邮老百姓最担心的这一层剥皮收赋,在今年则不复存在了。
而且,大家又都知道,毛知军此次从衙门里面揪出了一大批的贪官,严重的被革了职,轻的也是吐出了贪款、外加罚金与考绩扣分。一时间,关于歌颂毛滂是清官大老爷的赞誉便四下流传了开来。
毛滂专程请来秦刚,对其提供的查账帮助表示了由衷的感谢,又提出,想要将此次的记账与查账方法上奏朝廷,并在全国推广,以资国用时,却被秦刚劝阻了。
“学生倒不是不愿敬献报国,而是此等方法并非人人都愿看见,所以建议毛知军要三思而后行。”
“哦?此话怎讲?”
“税赋腐败,又哪里会是改一改账本记录方法就可解决的问题啊!此事,若无朝廷锐意革新之意在先,贸然献策,便是断人财路的冒失之举,恐毛知军您,会成为官场公敌。”
金宇听了也出言赞同:“下官也觉得秦宣义讲得甚有道理。官员有无贪腐之心为本因,查账手法繁杂简便与否乃是他因。心存贪渎之意,就算是新式记账推广下去,自然还是会有人从中做以手脚以谋私利。”
毛滂想来发现确是如此,只得作罢。
不过秦刚还是安慰他:“但是这高邮一地,在毛知军任上,倒是可以借助这次廉肃之果,趁势推行新式记账之法,再辅以毛知军之决心及强硬手段,当也可以建有一方清廉之地,护佑我一地之民生。这也正是学生前面所讲的有意改革之前提。”
“对对,秦宣义说的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