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刚不好意思地说:“秦刚自然不敢托大,这临考之前抱抱佛脚,临上阵前磨磨刀枪,终归还是能有些作用的嘛。”
“解试在即,知军、军判以及军学教授一应人等都已锁院。”金宇说的就是宋朝科举考试的惯例,考试前几天,主考官都会闭门不见外人,以防托请。
不过这项规定在京城的省试才会起到真正的效果,因为省试的主考官是皇帝临时指定的,一旦指定后便会立即被锁院,所以大家基本无法提前获知认是主考官,而等到知道后,也来不及去走访并托请。
而在地方上,由于主考官都是铁定的当时军州主政官,锁院只是表明一下立场与态度,表面意思意思罢了。
所以才有了金宇这次过来的真实用意,他说:“知军锁院前托在下过来嘱咐,要按宣义你的功课水平来说,应对这次应试不必有多担心。只是如今两次接旨获官,已是全城之注目对象,所以应试成绩,也是关乎朝廷脸面的大事。还望慎以待之、严以备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秦刚赶紧行礼谢过关心,并出言保证一定认真以待。
金宇说完后,便随手从袖中掏出一卷纸说:“在下不才,年长数岁,倒也是参加过举试多次。积累了一点经验与应试技巧。这是我按照往年考试的形式做了几份试卷,还望宣义不要嫌弃,在考前也可参考一二。”
呃,这个,未免是太明显了吧。
秦刚一时间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讪讪地接过。
放下了这卷纸,金宇就像是圆满完成了这次过来的任务一样,直接拱手告别。临到门口之前,又回过头来,唯恐秦刚不能明白意思地叮嘱道:“一定要多参考、细心体会啊!”
“好好,参军放心,学生懂得。”秦刚也只得明言。
金宇走后,秦刚打开他留下的纸卷,上面一篇经义解文,下面一篇是策论。
这,泄题之事,居然能做得如此堂而皇之!
这也亏得是发生在大宋年间!
这也亏得是发生在大宋年间的地方解试!
要是到了明清朝代,别说是这种公然泄题的行为,就算是金宇作为主考官的幕僚而在这个时候来访,都有着严重的串考嫌疑,一旦被举报查证,轻则终身取消考试资格,重责入狱大刑伺候。
只是宋人的意识还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据说苏轼在元佑三年担任省试知贡举的时候,就想帮助自己十分看中的弟子李廌作弊,不过却因意外原因未能成功。按理说,这种事悄悄瞒下就算了。可是这位居然还公然作了一首诗以示歉意:“与君相从非一日,笔势翩翩疑可识。平生谩说古战场,过眼终迷日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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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与大宋朝廷在科举考试中的强硬立场有关:主考官有着“一言定优劣”的权力与权威。前面提到过新党、旧党与蜀党的众位官员各自在录取标准上的不同,同样也反映了此时的整个制度对于主考官个人录取结果的尊重。
还有大宋朝独有的“评分一出,考卷销毁”的制度,也是断绝了你要求查考卷的念头。
虽然说过于简单粗暴,但也的确足以消灭“考闹”。
此时,秦刚拿着金宇送来的纸卷,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卷纸里包括了第一场经义考试与第三场策论考试的范文。
而之所以里面没有与第二场诗赋考题相关的内容,一则是秦刚之前已有端阳诗会诗魁之名,毛滂对他的诗才还是有所信赖。二则也是与宋朝诗赋考试的规则有关。因为诗赋都要押韵,一般是主考官出了题,而副主考则出限韵字。也就是说,即使考生之前拿到题目预先做好,但是在考试中发现规定的限韵字不同,大多都要重新改作。
当然,最主要的是,秦刚并没有什么思想包袱。
对于科举,并非是他的人生目标,或者说是事业追求。只是因为身处于大宋王朝,他必须要借助于这个世人公认的社会标准,为自己与和身边的亲友,打造必要的保障。
类似于张徕的屡次欺压直至陷害,秦刚并非不是真的不放在心上,而是他已看到在这背后的实质问题:那就是社会阶层之间的惯性碾压。
如果,他没有穿越而来的灵魂倚仗,没有后世的知识支撑,就会像这个时代随处可见的悲剧故事一样,屈服于、甚至消亡于各种权势的脚下:
随意的一个小计谋,就可以让一家杂货铺瞬间破产;
刻意的一次安排,就可以推动若干不同家族之间财富的转移;
弱肉强食,冷暖自知。
穷人中的出人头第,寒门中的凭空逆袭,有没有可能?有,但必需要有无可比拟的运气加持。这里的运气包括:
正巧你一家尚能吃饱穿暖,又暂无亲人生病,不至于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
正巧你家田产太薄、房产过偏,而一时入不了哪位豪强大族的法眼;
正巧你还暂无妻女姐妹,又或她们姿色平平,尚难引得花花公子的浪蝶淫心;
正巧你才华中等,不显山露水,又不争风出头,夹在人堆里随波逐流;
再有一点点机缘巧合、再有一点点贵人相助。
这才是史书中偶尔可见的人生奇迹其背后的真实原因。
而至于在解试中作弊的问题,秦刚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自己在这里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