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纪泽怒不可遏的将曾国荃痛斥了一番,又将那情报了一桌子。众人少见吴王发这么大的脾气,均是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
曾纪泽骂过之后,气消了几分,杜聿光便向下人们示意,叫他们将桌上打扫干净,接着宽慰道:“川民作乱的声势虽然不小,但毕竟是群匪民罢了,手中无枪无炮,又没经过什么训练,用不了多久,相信便会被西军扑灭。”
“你可休要小瞧乱民的能耐,当年宋军入川,蹂躏百姓,惹得民怨腾揭竿而起,宋廷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平定叛乱。当年宋朝尚处于安定时期,自然有的是人马,有的是时间去平定叛乱。而我大明正处在集中兵力灭太平天国的关键时刻,湘王惹出了这等乱子,实不知给国家添了多大的麻烦。”曾纪泽怨气不减,仿佛他对他的这九叔忍耐了很久,到这个时候却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那口怨气。
“唉,对待川民这件事上,湘王确实是负有一定的责任的。我只怕依湘王那性子,平起叛乱来会收不住手脚,把整个四川再屠一遍也说不定。”杜聿光心有忧虑。
说来四川这地方也真够倒霉的,因其有易守难攻的蜀道之险,使得历朝历代以来,那里都是最难攻克的地区之一。而每当新的统治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拿下四川之后,便将满腔的怨气撒在了川人身上,于是,一幕又一幕的屠杀惨剧便不断的重复上演。从宋军到蒙古人,从蒙古人到张献忠,从张献忠再到清军,现下,他们又遇上了一个心狠手辣之程度绝不逊于前边那几位先辈的曾国荃。
川人就不一样的血性汉子,宁死不屈,于是便有了无数次的屠杀,“湖广填四川”的事情始终不绝,并且杜聿光猜得没错,曾国这个刽子手是绝对不会对川人手软的。
“湘王治川的手段虽然有所不妥,那些叛民们公然打出造反的旗号,湘王用些霹雳手段血腥镇压,也不能说是有错。想当初太平天国盘踞江南之时,湘军不就是这样对付助匪之民的吗。”李鸿章对湘王倒是给予了几分肯定。
他理论上将被朝廷委为直隶省长,但因直隶很多市县尚未攻克,故李鸿章只能暂居于济南,提前草创他的领导班子。鉴于李鸿章是原淮军的军事高参,曾纪泽便也让他暂时参与下军机。
“苏州侯这话就不对了,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湘军予以严惩也是无奈之举。而咱们大明的口号是‘驱逐满奴,恢复中华’,而川民暴乱,无非也是压迫太重,为活命不得已而为之,两者还是有本质性地区别的,绝不能简单地用同样的方法对待。”杜聿光话深得曾纪泽之心,他不愧为黄浦军官学堂出身的新式军官。
“杜参谋言之有理,四川之乱,根本就在于湘王治川无方,非在于川人不愿臣于大明。若想从根本上瓦解叛众,那就必须严厉的约束西军,立即停止劫掠残害百姓,以宽政治民。如此,方可断了川民从贼之心,然后再剿抚并重,才能尽快地收拾了四川的烂摊子。”曾纪泽远在万里之遥,却很清楚四川叛乱的根源。
李鸿章见曾纪泽也这般表态,便不再发言。
杜聿光却道:“只怕湘王是不会这么想的。”
“哼!本王的这位九叔啊,若是再容你胡闹下去,岂不断送了大明的江山?”曾纪泽决定不再妥协不去,他要抓住这一次的机会给曾国荃以沉痛一击,当即便拂袖道:“苏州侯,你就为本王执笔写一道奏折,向皇上参他湘王治军无方,激起民变,严重影响了朝廷爱民的形象和正在进行的战争,看皇上怎么对待此事。”
李鸿章当场就愣了,他哪想到曾纪泽要让他来执笔写这道“告状”的奏折。如此一来,岂不公然表示自己是站在吴王这一边,明着要与湘王作对吗?
李鸿章由一介幕僚混成了如今的封疆大吏,他的仕途荣辱其实与曾纪泽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而外人也一直把他李氏看作是曾纪泽一系的骨干力量。
然而李鸿章本人却并不这么长久以来,他在辅佐曾纪泽的同时,一直对曾国荃保持着联系,他试图在二人之间保持微妙的平衡。便是因此,在曾纪泽每一次针对曾国荃的事件中,他都极力的将自己装扮成一个旁观者,而他的这种做法,在大明创立之后就更加的明显。
但这一次,曾纪泽却容不得他做骑墙派,利用这个机会,要逼他表明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