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点,李全就要冲上去与那三个明军拼命,但内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那样做只是徒送了一条性命而已。他紧咬着嘴唇,鲜血从牙缝间缓缓的淌出。
“啊——”他狂叫着,没命的向林子更深处逃去。
那杀人的军官待再追,另一人却道:“算了吧,一是个穷鬼,再追别人吧,说不准还能捞到个有油水的。”几人短暂的商量了一下,便是拔马而回,放了李全一条生路。
三天之后,李全逃到了绵附近的一个叫羊谷镇的小地方,这里原本只是一个两百人的镇子,但现在却聚集了大约七百多逃难而来的成人,这些人意图从这里北上,逃往明军仍未完全控制的甘肃省。
然而就在他们惶恐的心情刚刚有一丁点安稳之时,消息传来,一支一百人左右的明军正往这羊谷镇杀来。很显然,他们是探听到这里是一处北逃者的聚集歇脚之处,想要来一个大扫荡。
这个消息如一声惊雷,将这些逃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同当地人在内的约八百多人,连夜拔脚,欲要逃离这羊谷小镇,继续往南逃去。
不过,小镇的镇长却率领着五十多个团练兵将北门拦住,不允许任何人出去。八百多人挤在北门城下,乱成了一锅粥,任凭人们如何的哭喊与诉说,那镇长只是站在城头冷冷的注视着惶恐的人群,却只是不肯开门。
这镇长是怕明军杀来之后,扑了一个空,怪罪于他,所决定将这一城之人全部关起来,等着明军将来蹂躏。“老爷,求行行好吧,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求你开门啊。”
城门下黑压压的跪了一片的人,他们磕破了额头,也不见镇长皱一下眉头。渐渐的人群由害怕变得绝望,由绝望变得愤怒,人们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这时,跪在人群中的李全想起了女儿的死状,心底的愤怒如滚滚岩浆,势不可挡的喷发而出。
他腾的跳将起来,跃上一处台阶,高呼道:“明匪要杀我们,这个狗镇长要把我们关起来让明匪杀,他们这是要把咱们往死路里逼呀!乡亲们,都到了这个份上,咱们若还是不敢奋起一拼,那咱就都要死在这里啦。”
所谓官逼民反,气势已成,唯一欠的就是这个振臂一呼者,李全跳将出来充当这个角色,立刻引燃了此间的怒之火。
“拼了,跟他娘的拼啦!”
“我要老娘报仇,杀死狗日的明匪。”
愤怒的呼喊之声震天动地,城头装酷的镇长瞬间变色,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李全身先士卒,随手操起一根木棒便冲上城头,身后的民众们便也举着扁担、铁棍什么的,一窝蜂的冲了上去。
八百多号人造起反来,那五十几个团练哪还有胆去搏战,丢下兵器便狼狈而逃。那镇长也待逃命,却被一马当先的李全一把揪住,他扬起拾到的大刀,挟着满腔的愤怒劈下,便将镇长一颗油头割丢。
李全跳上城墙,将那颗血淋淋的脑袋示向众人,高呼道:“反了,反他娘的了。”
“反了,反了。”
“反了。”
……
结束了这次颇有激情的采访,曾纪泽旋将精力转向了对太平天国的战争之战,根据路程计算,李潜龙部骑兵此时距开封府不出一百多里地,而北面的张树声部此时此刻也应当渡过黄河。
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西面曾国部拖住太平军的一部分兵力,然而,他收到的不是西军如期夹攻的消息,而是令人震惊的四川内乱。
川人李全不堪西军压迫,聚八百之众造反,三天之内克绵州,传檄四川各府,十日之内聚兵五万,旋下保宁府、顺庆府,威胁成都。湘王不得已急调汉中前线主力回川镇压叛乱,未能如期夹攻太平天国……
砰!
曾纪泽将手中的情报拍在了案上,脸上抑制不住的愤怒与失望,喘着粗气骂道:“早劝过他不可纵兵掠民,他就是不听,这下可好,酿出大祸了吧。废物!真是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