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练就一副冷硬心肠,为了探知她想知道的底细,可以身为饵,漠视生死。
贾琮心中有微微的叹息,她的性子被扭曲压抑成这样,或许是命运的坎坷,这其中多少也有自己的诱因。
……
金陵,泰平门。
一个年轻人驾着一辆骡车,车上坐着一个中年妇人,夹杂在出城的人流中,显得毫不起眼。
那年轻人十七八岁年纪,是个十分精壮的小伙,双目清明,神情有一丝憨厚。
“娘,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怎么也不让我在家陪你几天,就急忙忙去常州二舅家,什么事情要这么着急走。”
那妇人回道:“娘心里害怕,去你二舅家躲几天,不然晚上都睡不安稳。”
年轻人好奇问道:“娘你到底遇到什么事,有儿子在呢,你怕什么?”
那妇人回道:“我前几日在清音阁,遇到了邹家小姐,早听说她被卖到了神京教坊司。
我本来以为小姐都可能不在了,要是活着也是在神京,没想到在金陵遇到她。”
那年轻人眼睛一亮:“娘,你说的就是水监司的那个大官,你前些年在他们府上做厨娘的。”
那妇人叹道:“可不就是他吗,那位邹老爷听说勾结东瀛强盗,在外海杀人劫船,手上不知欠下多少人命。
后来要朝廷要治罪,邹老爷自己抹脖子自尽了。
可怜了府上的夫人和小姐,都要被朝廷卖到教坊司,夫人活活气死在大牢里。
夫人可是个好人,对小人宽厚的很,真是好人没好报。
邹小姐也是个乖巧漂亮的姑娘,好好的官家千金,要被卖到教坊司被人作践,真是作孽啊。
那日我认出邹小姐,第二天就有个陌生男人来打听小姐的消息,我看着他有些不怀好意。
金陵城的人都说,当初邹老爷抢来的金银堆积如山,可是直到他死了,再也没人找到这些金银财宝。
那个男人这么巴巴打听邹小姐的消息,哪里会是个好的,我们都是平头百姓,沾惹上这种事,说不得糊里糊涂就丢了性命。
你说娘还敢在家里呆着吗。”
……
那年轻人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刚回家,娘就这么急匆匆收拾包裹,让自己送她去常州二舅家。
自从家中飞来横祸,父亲突然得了重病而死,母亲又丢了厨娘的差事。
好好的小康温饱之家,一下子变得生计困难,自己的娘担惊受怕多了,性子也变得胆小怕事,有些风吹草动,就紧张得不行。
年轻人说道:“娘去二舅家住一段时间也好,等儿子下次出海回来,就去常州接你,这些银子是我攒的,娘你拿着花。”
那妇人接过年轻人递来的钱袋,仔细数了一下,竟然有三十两碎银子。
惊讶问道:“你才跑了半年的海船,怎么有这么多银子?”
年轻人心情畅快的说道:“娘你不知道,这些日子甄家的大管事刘显,听说得了甄家三小姐的吩咐,对甄家海船队整治了一番。
现在船队喜欢我们这样的新水手,手脚勤快,办事听话。
而且把我们的工钱也涨了不少,我平时做事最卖力,船队管事还有额外的赏银呢。”
妇人听了欢喜,说道:“那敢情好啊,这可比我当年邹府做事,赚的银子还多。”
等到骡车出了金陵城,年轻人往龙潭港方向望了一眼,说道:“娘,我送你去了常州,这次再出海,可能要长一些时间才会回来。
因为甄家船队,要在外海的一座岛上,造一个新码头,以后甄家海船队,中途就能在那里歇脚,听说甄家三小姐很看重这事。
船上的管事说这次出海,要运很多建码头的材料过去,要三个月才能回来呢……。”
……
金陵,荣裕坊,甄宅。
本月八月二十八日,是金陵甄家老太太的六十八岁大寿,这几日甄府内外,开始张灯结彩,喜庆的气氛与日俱增。
金陵各大世家,与甄家交好的各衙门官员,甄家在神京的故交老亲,都纷纷遣人送来寿礼。
甄家大房三公子甄世文,这些日子因为私藏火器,被锦衣卫牵连上,甄应嘉为了躲避是非,眼下正把甄世文禁足在家。
甄应嘉便让儿子在府上,负责发放寿贴,接待各叫上门送寿礼的宾客。
在甄世文看来,这种杂务找个内宅妇孺去做便是,比如自己那个堂妹,如今去让自己堂堂长房嫡子,去做这种没营养的破事。
反而自己那个堂妹,从来不会安稳呆在内宅,最热衷在家里的生意上呼风唤雨。
正当他毫无营养的应付上门送寿礼的宾客,大房的管事陈銎找上他。
“三爷,这几日你在府上闭门,外面铺子上都乱了,三姑娘和陈显,已经把二房今年在铺子里红利和存银,全部提取干净。
一共提走了五十八万两银子,据说全部兑换成银票,要用在新开绣文阁的生意上。
另外三姑娘这几日在整顿海船队,开革了不少不满意的人,其中很多都是三爷安插的人,如今船队进了一批新水手。
听说船队马上要出海做笔大生意,但是我们的人,都被三姑娘清理,所以根本不清楚是去接什么大生意。
而且,刘显最近在盘点家中各处的生意,包括一些闲置的产业,不知道是做什么用途,应该是得了三姑娘的吩咐。”
甄世文听了这些消息,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自己被禁足家中,便是三妹在老太太面前挑唆的,美其名曰让自己在家中躲避风头,原来是她早有谋算。
自己堂妹要提取各家店铺中存银,这事他早就知道,虽然一下子被提走五十八万两之多,很是心疼,但还不算意外。
可是她突然整顿甄家海船队,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甄家以海贸生意发家巨富,而甄家海船队,就是海贸生意的根本所在,在甄家的生意链条中,占据极其重要的位置。
这支海船队是是当年甄应泉亲手建立,每条船上的船头和副手,基本都是二房当年培植的老人。
五年前甄应泉出事,甄家大房才能堂而皇之,插手二房开创的海贸生意。
甄世文也算有些城府和谋划,早早看出海船队对海贸生意的重要性,虽然生意是自己这三妹主事,海船上的船头和副手他动不了。
但是下面的掌舵和水手,这些年他却安插进不少人。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这堂妹趁自己被禁足在家,居然打了自己措手不及,干净利落的把自己安插的人,全部扫地出门。
而且她还补充许多新人进船队,加上原本的船头和副手,海船队人马一下稳固下来,自己再想安插人手,就非常困难了。
她在这个当口做这样的事,难道就是为了那单出海的大生意,清除自己在船队的耳目,也是为了防止走漏消息?
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意,让自己堂妹如此小心谨慎?
不过这些只是甄世文自己的揣测,一下子他也理不出什么头绪。(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