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这里少有人来,今天又是除夕,东路院里有头脸的都去了荣庆堂赴宴。
这会子怎么会有人上门,芝芍有些迷惑,上前打开了院门。
见领头的小丫鬟提着一盏淡粉色宫灯,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两个俏丽的身影。
前面那位女子俊眼修眉,盼顾神飞,穿件大红猩猩毡斗篷,领口出露出杏色花枝绣纹长袄。
跟在后面那女子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神态温柔文静,穿一件靛蓝底子五彩绣金斗篷,步调恬淡婀娜。
前面那女子微笑道:“我听侍书说过,你是芝芍吧,好标致的丫头,你家三爷可在,我们带了客人来瞧他。”
芝芍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是三姑娘,快请进,三爷在呢。”
贾琮已迎了上去,笑道:“原来是二姐姐和三妹妹,真是稀客。”
探春早听说贾琮从小被拘在东院的廪库院里长大,只是不曾亲眼见过。
如今见这狭小的院子光秃秃的,连一根草叶子都见不到。
院子里有三间紧挨着的平房,左边两间都黑乎乎一片,只有右边那间亮着灯。
探春听侍书说过,那两间是堆放东院杂物的,贾琮和丫鬟就挤在最后那间。
探春想到自己房里那幅西洲词,这样的琮三哥,竟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
都是老太太的亲孙子,不要说和宝二哥比了,便是同样庶出的环儿,也过得比琮三哥体面太多,心中忍不住替贾琮难过。
迎春性子慢热,但从小在老祖宗跟前长大,过得是金尊玉贵的小姐日子,从未到过这等荒僻孤清的所在。
想到自己这亲弟弟过得落魄,也不想后面还跟着外人王栋,脸上已露出悲戚与不忍。
院子里光线昏暗,等和探春迎春打过招呼,贾琮才看到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人。
探春收敛心情说道:“琮三哥,这位是嘉顺王府的王公公,奉亲王令来给你送除岁礼的。”
进了这尬窄寒酸的院子,着实让王栋吃惊。
王爷眼中的书道奇才,竟然就住在这种地方,这富丽堂皇的荣国府要找出这样一处,还真是有点不容易。
他又见贾琮身形单薄,甚至有点形销骨立,衣着洁净却弊旧。
他细看贾琮五官骨相,还有那双温润沉静的双眸,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看来这贾琮在贾府位纷卑微,过得甚是落魄,外间传言竟都是真的。
“杂家是嘉顺王爷府上都知监王栋,受王爷嘱咐,特来给琮公子送除岁礼。”
贾琮忙把探春迎春和王栋请到屋里,他这屋子不大,一下子进了这么些人,显得有些拥挤。
王栋对两个一直跟在身后,各捧着锦盒的小内侍挥手。
各式礼品被一一摆在贾琮的书桌上,放得满满的。
王栋说道:“王爷知道琮公子是书家,送了些公子日常得用之物。
有上等贡用湖笔一盒,上品俏色精雕端砚两方,银屑雪纹丝宣纸五盒,贡用泥金描画绿烟徽墨十条,还有其他一些书家用的小物。”
贾琮听着嘉顺王送的都是笔墨纸砚,但看到探春脸露惊讶之色,也知道这些东西必定都是难得的上品。
贾琮脸露感激之色,说道:“王爷真是厚爱,昨日来信让晚辈得了参加楠溪文会的殊荣,今日又让都知监送来年礼,真让琮无以为报了。”
王栋笑道:“琮公子不必客气,你送王爷的那幅般若心经,王爷非常喜欢。
王爷赠的这些笔墨纸砚,虽都是上好的,但只是常物,正合琮公子使用。”
王栋说到这里,微沉吟了一下,又道:“只是还有一事想请教琮公子。”
贾琮脸色一正,问道:“不知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