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张之维确实变了，以前的张之维是狂，是那种没有站在他人角度，只按照自己想法做事的狂。偏偏背靠龙虎山，自身修为又早已远超同辈，除了自己，就连山上一些跟张静清天师同辈的高功都不好说自己能不能稳赢张之维，这样的背景和自身实力上的优势，让太多人没办法对张之维做什么，无论是山上还是山下。

见微知著，他真的不看好张大帅跟日本人开打的结果。

“可帅爷，咱们打的赢吗？”

“师兄他下山已经一月有余了。”

众多龙虎山弟子不明白为何张静清突然情绪大变，这般急躁想要唤张之维回山，但也得嘱咐那些入门一年不到的小弟子赶紧照顾好张静清，这才匆匆回房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在似冲这位三一门高功后头，前后脚功夫下了龙虎山。

但张之维现在想自己下山，去龙虎山地界之外看看真正的世道如何，张静清心里都快乐开花了，只是明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

“我说上杉那老小子怎么最近来我府上这么勤快呢，去，把六子叫来，今晚让他陪他老子也去人家那边走动走动。”

“知道了，容我准备一下。”

厢房房门打开，张静清魁梧身形从中走出，还没等田晋中反应过来就已经越过他，朝着天师府待客的正殿走去，田晋中也是急忙跟上。

一直在正殿等待的似冲也见到了张静清，没有过多寒暄，直接说明来意之后，也将左若童的亲笔信交给了张静清。

“妈了个巴子，都说世上只有神仙好，你们这帮人在我们眼里也算是神仙了，没想到一个个这也不敢做，那也不能做的，还没老子过得舒坦。”

“小子，你还有的学呢，对了，我听说有个日本商团死在了汉口火车站那边是吧。”

“你们都说我在三个鸡蛋上跳舞，老子也清楚，不过老子也知道什么东西可以吃，什么东西不能给。妈了个巴子，大不了就是打嘛，吃了人家那么多东西，再拿这些东西打回去，他们可比老子还不好受。”

一年多的时间下来，大徒弟张之维愈发得成熟，逐渐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以圣的标准要求自己，以凡的眼光与他人相处，张静清有时候觉得，张之维身上凡的味道多过圣的味道。但对张静清而言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自己一手养大的徒弟嘛。

回山之后的张之维没有变得安分守己，反而是时常下山，按照王一给的一点小建议，去龙虎山地界之外行走，以一身邋遢的道袍行走于俗世之中来助自己修行。

“不止这一批吧。”

而引导这一变化发生的，则是那场陆家寿宴比武，那个让自己大徒弟张之维难得吃一次瘪的另一个天才，王一。

“嗯，障眼法，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明面上这批死的太惨，也影响了暗地里的那一批，他们跟南边的生意没谈成。”

京城的大帅府，张大帅倒也没觉得什么不妥，之前跟王一那么多次相处，大概也知晓这位的底线，跟自己无非就是合作，不会深交。如自己这边的高家和出马一脉所说那样，越是本领强大的异人，在这种一国命运的战事中越是得置身事外，随意下场可是会遭因果反噬的。

正因为地处关外，看着自家长辈一个又一个牺牲在那片土地上，也见识了这位张大帅如何对日本人那边吃拿卡要的。明明人家那边全国面积加起来都没他们关外三省多，可这些年不断与张大帅与虎谋皮给出了那么多好处，日本人那边虽有怨言，但也没见人家国力衰退到哪去。

京城这边随着王一放出的闭关消息，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人呢，则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浑水摸鱼。

“师父，您还是快点吧，旷雅先生那个样子十万火急，说还带了左门长的亲笔信，需您亲自过目。”

只是王一在那不断调整心态等着这个因果反噬降临，因为王一这个闭关而闹出的风波却还在扩大。——

江西龙虎山，天师府。

自从民国十四年的陆家寿宴比武之后，到现在民国十六年的二月，算一算已经是一年有余了。

大徒弟愈发懂事，另一个徒弟也在自己调教下，修为上也逐步提升，就只需要一个契机，也能完成自身的蜕变。

这也是张静清众多弟子中最让他省心的，天赋中上，但其品性却是他一众弟子之最，没有张之维的狂，也没有林怀义的贼，少了几分圆滑，多了几分务实。如果说前面两个弟子一个能传道统，一个能传衣钵，那田晋中则是最佳的护道者，若有朝一日龙虎山真遭横祸，道统和衣钵都可能覆灭之际，田晋中是唯一能将道统和衣钵找到合适传人继续传承下去的那位护道者。

“帅爷，您这些年在关外给关外百姓带了什么实惠我们也是看在眼里的，虽然这可能不是帅爷您的本意，但在这世道，关外百姓确实得记您的好，他们活的比关内大多人要好多了。但眼下这形势，您要是再扎在关内跟南边耗下去，得不偿失，那位上杉大使···”

毕竟现在这世道，基本上龙虎山都是半封闭山门的，就算你是天师府首徒，也不能这样说下山就得下山嘛。反正天师府上下没人能拦得住你，你来找师父报备一声，然后偷偷下山，回来了师父再按天师府的规矩让你去面壁，时间到了再出来，然后再继续之前的操作就完事了。

正是这四个字的批语，就让张静清差点没被抽干。

而这张四字批语的内容就是：千年变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