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娧向李瑄一礼,很大方。一看就是贤妻良母。
“今日我不是宰相,只是新郎,不必过多礼节。”
李瑄让杨娧免礼。
天水王府里有女眷聚集的地方,杨氏也是大家闺秀,绝对能适应这里的环境。
王维、王昌龄、吴道子等一一向李瑄送上贺词。
李瑄让他们只管尽兴。
最近几个月朝堂局势紧张,正好趁着他结婚的时候,放松一下。
“月瑶,你来参加我七兄的婚礼了。见到伱可真不容易。”
李玉莹和一众伤心的小娘子在王府跑来跑去,看到姜月瑶后,非常欣喜。
她有好几个月没见姜月瑶了,还以为怎么了。
姜月瑶只是展颜一笑,患得患失,不知该如何回答。
造化弄人,变成这样,她不知自己是开心,还是失落。
不过今日看到新郎新妇,一定会失落吧!
“七郎,迎亲之前,拜见先祖。”
日昳之前,李适之带李瑄来到李承乾和李象的灵位前。
按照礼制,在迎接新妇入门前,要拜见先祖,以慰先祖的在天之灵。
李瑄穿上绯红色的圆领长袍,这长袍上锦绣花纹,挂着金银。还有李瑄的飞鸟衔花玉佩,挂在腰间。
李瑄手持香火,对着灵位三拜,然后将香火插入鼎中。
门外马车锦色,数百人的迎亲队伍。
幡旗招展,如彩云蔽日,队伍浩浩荡荡,在街衢绵延数里。
仆人们挑着各种彩锦。
奴婢们带着拿着各种彩带。
中间是华丽的七香车,拉车的是李瑄的汗血宝马。
鼓乐成阵,丝竹吹响。
这是在提示李瑄,该上马迎亲。
还有金吾卫开道,在这喜庆时刻,可不能有人捣乱。
在裴晃、裴胄、王维、裴璎、杜甫、王昌龄、李季卿等亲朋好友的相送下,李瑄走出天水王府。
他在队伍中间,骑着火云马。
“小相公迎亲,长安大喜。”’
“祝小相公喜结连理,百年好合……”
“人道成家立业,可小相公先马上封王,再拜相,然后成家。真乃神人!”
“据说小相公娶的是开元宰相裴耀卿的孙女,裴氏真是福气啊!”
“是啊!裴氏女幸运,能被小相公相中,成为郡王妃。”
……
长安许多百姓都在坊道上观看迎亲队伍。
许多真心为李瑄祝福。
因为李瑄是一个好宰相,长安的权贵,再也不敢欺负人。
以前李林甫的儿子那么嚣张,现在也得收敛。
五杨那么跋扈,也得严令家奴。
慈幼堂、常平新法、更改农具,普通百姓几乎都支持李瑄。
连纠婚一事,都有许多百姓支持。因为百姓相信李瑄所说,十八岁之前结婚,必然会损害身体。
李瑄的铁杆狂热支持者,还拿《黄帝内经》,引经据典在长安宣传,认为纠婚必须执行。甚至还想再推迟至二十一岁。
在《黄帝内经素问上古天真论》上说,女子二七天癸至,即十四岁始来月经。
男子二八天癸至,即十六岁才开始遗精。
如果这时“阴阳和”,则可能有子。但是这时身体并未完全发育成熟,还没有进入合适的婚龄。
女子要等到三七二十一岁,始能“肾气平均,故真牙生而长极”。
男子要等到三八二十四岁,才能“肾气平均,筋骨劲强,故真牙而长极”。
所谓“肾气平均”,就是指性器官和性功能得到了均衡、正常的发展,性器官和性功能都比较成熟;所谓“真牙生而长极”,指人的最后一颗牙齿“尽头牙”长出,也表示人的身体已完全发育成熟。
这样诞生的子嗣,才不会失去“先天”,亏损“阴阳”。
这种说法,得到很大一批人认同。
《黄帝内经》,被唐人认为是神仙传授给始祖黄帝的经典,在大唐有极大的影响力。
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唐百姓在家庭温饱有余的情况下,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出现伤害。
在长安百姓恭喜李瑄的时候,许多长安的贵女非常难过。
本来她们还有一线希望,现在她们的檀郎远去。让她们几天几夜都不能寐。
不过也有一些贵女认为自己还有机会,如李瑄这样的大英雄,哪怕成为李瑄的侧室,也今生无憾。
是以,天宝年间,贵女适龄不嫁者多。
李瑄让罗兴、薛错等带着亲卫、奴仆,携带一个个红色的锦囊在车中。
每个锦囊中皆有二十文钱。
凡有男女孩童应和,必发锦囊。哪怕是在襁褓中的婴儿,也有喜庆。
坊道上呼声更大。
在锣鼓喧天中,李瑄出道政坊的坊门,经过东市、平康坊,南下经崇义坊,到达长兴坊。
最后进入长兴坊的坊门。
裴氏宅院,也不是很大,但此刻宾客满满登登。
“新妇出!”
李瑄的马车到达裴氏宅院后,他周边的随从皆呼一声。
示意裴灵溪出庭院,上七香车中。
李瑄要在黄昏之前,赶回天水王府。
大唐的婚姻,都是黄昏进行。
“婚”,也就是“昏”,取黄昏之意。
“相公诗才无双,请写下催妆诗,新妇方出。”
在裴府门前,没有被允许,李瑄身份再高,也无法入内。
此时,几名女子携带纸笔出来,请求李瑄按照礼节写下催妆诗。
一般催妆诗都有固定的诗篇,也有好友代劳。
很明显,李瑄的才华,应该自己写一篇催妆诗才合适。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李瑄也不想墨迹,他下马随便写一首《催妆诗》,比喻裴灵溪是出水芙蓉。
他知道裴灵溪也一定画好妆容在等待。
几名女子兴高采烈得携带《催妆诗》进入裴府之内。
闺房中,裴灵溪看到《催妆诗》后,脸色羞红。
在母亲柳氏和堂姐妹们的陪同下,缓步出府邸。
其实唐代结婚也热闹,三姑六姨经常会为难新郎,所以有“新妇一扇门,新郎万重山”之说,
但李瑄的身份摆在,三姑六姨也不敢闹,《催妆诗》一出,客客气气地将裴灵溪送出裴府。
在李瑄的目视下,裴灵溪出现在门前。
她身着层层叠叠的青绿色大袖衫长裙,如碧波荡漾,外罩的纱罗衫在太阳下泛着华美的光泽,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
那一头乌发盘成高髻,上面插满了金银琉璃制成的钗钿,熠熠生辉,额间还点着一朵娇艳的梅花花钿。
精致的步摇随着她轻微的步伐晃动,珠玉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脸庞上的胭脂让她更显娇羞妩媚。
然而此时的李瑄却看不到她的面容,因为她纤纤玉手持一把扇子遮住脸庞。
扇子上绣着一簇艳丽的牡丹花。
李瑄想来,裴灵溪此时的妆容应该远胜过扇上的牡丹花。
在姐妹的搀扶下,裴灵溪慢步到达门前停靠的七香车前。
然后踩在榻上,进入七香车内。
李瑄现在不能说话,也不能近身。
裴灵溪的姐妹按照规矩,上随行的副车。
此时,裴泛和柳氏,都已经出门。
李瑄在台阶下,对着他们拱手一礼。
裴泛职业病犯了,立马就要回礼。
还是柳氏拉住他,才让他没有出丑。
主要是李瑄对他这种地方官压力太大,畏惧李瑄如虎。
裴泛也不例外。
这段时间与李瑄议事的时候,虽李瑄一直强调不用拘谨,但裴泛还是改不过来。
因为李瑄最近任命一个叫赵奉章的吏部侍郎,在李瑄的支持下,赵奉章很快就架空另外一个吏部侍郎李彭年的权力。
赵奉章是狠角色,最近三个月时间,又惩治京兆两名县令,五名县丞、县尉。
同为京兆县令的裴泛自然是提心吊胆。
李瑄礼仪完毕后,骑上火云马,在裴灵溪的马车前绕了三圈。
寓意新妇今后会受到新郎的细心呵护。
锣鼓丝竹再响,迎亲队伍开始返回天水王府。
柳氏眼中湿润,感于女儿找到好归宿。
裴泛也感慨万千,他要在府中招待客人。
他的贵客也不少,连公主都派人来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