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酷吏,多是追求荣华富贵,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甘愿为皇帝手中利刃。
然郅都公正廉洁,爱戴百姓,执法不避权贵和皇亲,因此被称为“苍鹰”。
他因以暴制暴的手段,才被加以“酷吏”之称。
但是在豪强倾轧百姓的情况下,往往难以寻找证据,以暴制暴,也是最好用的手段。
当然,也不免造成冤案!
本来盛玉亮费尽心机,想欢迎李瑄,现在不仅热脸贴到冷屁股上,还不给他活路。
那些技艺精湛的敦煌乐师,拿着琵琶、胡琴、羯鼓等乐器,在宴庭中等候。
那些身穿黄色舞衣,佩戴华丽首饰的女子,也无法再呈现一场精彩的舞蹈。
那宴席上的美酒,香味将流尽。
还有那水果肉食,也注定无人问津。
李瑄对盛玉亮训斥一顿后,让他赶紧去办案。
而李瑄继续在府中,沐浴更衣,用最简单的方法,洗尽风尘。
……
敦煌城中,盛玉亮府邸。
“竖子欺人太甚!”
“啪!”
盛玉亮怒气冲冲地回屋,将眼前的瓷器当成李瑄砸得稀啪烂,也难消心头之恨。
“这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越想越气,又把面前的桌子都掀翻,家中的女眷吓得缩在房间。
不一会儿,敦煌别驾王琮来到盛玉亮的府邸。
想到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故让王琮进入房间。
“太守何必动怒,节度使是圣人任命,太守更是一地大吏,李瑄也不能无缘无故杀你!”
看到房屋中的乱象,王琮让盛玉亮稳住,别自乱阵脚。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所以才立刻来找盛玉亮。
“别人不行,李瑄却敢。当初在临海的时候,余姚太守高玮当场就被李瑄砍了。临海太守黄望衡也被逼得自杀。或许圣人又给了李瑄特权,别忘了,他楚国公,实封八百户的楚国公。”
盛玉亮来回踱步,拍着手掌说道。
按理说采访使没有权力杀死身穿绯袍的太守。
按照流程,处置地方官需要先向圣人禀告其罪过,然后是由吏部罢免,再由大理寺、刑部审查,最后押送到长安治罪。
很少有太守直接被杀死在地方,往往一县之令犯法,也要押送至长安。
但血淋淋的教训,不由盛玉亮不担心。
“车到山前必有路,太守再等等,或许还有转机!”
王琮沉默片刻后,才向盛玉亮说道。
他也清楚其间的利害关系。
“李瑄这竖子,他仗着自己是宗室,又是宰相的儿子,才有如此成就。我要是有此背景,何需受此侮辱。”
盛玉亮想到刚才被当孙子骂的窘境,眼睛红了。
他认为李瑄能年轻至高位,全是因为背景深厚,领先在起跑线上。
哪像他,还要寒窗苦读,考进士,然后经过吏部铨选,再从地方县丞开始干。即便如此,他只用十几年,就成为一郡太守。
盛玉亮恨李瑄这样有特权的权贵。
“太守,不如我能上奏朝廷,弹劾李瑄。”
王琮向盛玉亮说道。
他虽然入歧途,但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他们就是贪官,不会去标榜自己的名声。
他知道盛玉亮不是恨特权,而是恨自己没有更大的权力,恨自己没有李瑄那样的身份。
如果有,一切的错误,就可以免去责罚了。
“只怕弹劾的奏折还未到圣人手里,李瑄已经把我的脑袋砍下来。我觉得林朝城把我供出来了,李瑄有备而来,随时都可以将我抓起来。”
盛玉亮之前还抱着一丝希望,以为李瑄在收复九曲,与吐蕃展开大战,这件事情会草草结案。
哪想到李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明明是一个统领千军万马的将领,不断地掺和地方事务。
之前的皇甫惟明、夫蒙灵察、王倕、盖嘉运、杜希望等哪个会如此?
更何况,李瑄刚担任河西、陇右采访大使。
他连抽身而退的机会都没有。
“那该如何去做!”
王琮也心中发憷,如果盛玉亮倒了,他也性命难保。
他的罪过,肯定会被施以极刑。
“王别驾,你觉得我要像黄望衡一样畏罪自杀?还是像高玮那样被李瑄砍下脑袋?”
盛玉亮突然间变得镇静,问出这么一句话。
“难道没有第三条路走了吗?”
荣华富贵这么久,哪一条路,都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对于贪官来说,只是在灾祸来临的时候后悔。而作威作福,享受金钱美女欢乐的时候,只恨自己权力太小,而不能得到更多。
“有!”
“杀死李瑄!”
盛玉亮语出惊人地道。
“李瑄是楚国公,是宗室,是两镇边帅!杀李瑄是为谋反啊。届时不单单我们自身难保,我们的家人也要被牵连,断子绝孙呐!”
王琮舌挢不下,他被盛玉亮的话惊到了。
本来只是想收一点钱财,让自己富贵一些。
到最后野心在滋生,欲望在膨胀,一发不可收拾。
明知道自己是百姓痛恨的贪官,明知道是错,却难以回头。
因为贪官污吏没有退路,一旦踏上贪欲的桥梁,每走一步,身后的桥梁陷落,再也退不回去,他们只能咬着牙向前走。
有的贪欲之桥很长,有的贪欲之桥很短。
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贪欲之桥的终点,是为悬崖。
人的眼睛是黑的,心是红的。
而眼一红,心就黑了。
当他们的升迁速度,比不上欲望膨胀的速度,这会使桥梁塌陷的越来越快。
此时,盛玉亮就是眼红的状态。
“我们的家人,享受我们带来的荣华富贵。现在我们只是冒险继续为他们争取。兔子急了还咬人,难道李瑄杀我,我还等待着引颈就戮吗?”
盛玉亮一把抓住王琮的衣襟,大吼道:“你能吗?你能吗?你能吗!”
一连三声,一声比一声重,竭斯底里。
把王琮摇得头晕目眩。
“不能!”
最终,王琮也吐出这两个字。
李瑄有备而来,他也意识到现在存亡之时。
一個不甚,就会死在李瑄的刀下,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成就李瑄的名声。
听到王琮的话后,盛玉亮这才松开王琮的衣襟。
王琮不禁向盛玉亮询问:“可我们想除掉李瑄,谈何容易。据说他能生撕猛虎,万人难敌。城中的玉门军,随时会调动支援李瑄。况且,即便杀死李瑄,我们又该怎么办?”
这是王琮担忧的问题。
李瑄彪炳的功勋,无人不知!
“哼!猛虎凶残,十个猎人就能捕杀。都传李瑄万人之敌,盖霸王之勇,我是不信,再怎么也是血肉之躯,战场杀百人最多极限。更何况,如果李瑄没有战马,他还有那么厉害吗?十个人扑过去,就能将他扑倒。”
“我们以找到贼商,引诱李瑄出城,去城南龙勒山下的庄园内,在那里伏杀李瑄。”
“杀死李瑄后,我们将其嫁祸给那三个胡人商队,然后将那三个胡人商队全杀了。”
盛玉亮很快就想到一条计策。
“我们跟随李瑄去龙勒山,李瑄死了,我们却活着,圣人一定会审讯所有官吏,到时候我们也难逃一死啊!”
王琮虽然觉得计策很妙,但不足以为他们开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