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吗?”朱元璋反问。
汤和一时沉默。
他信吗?
不信。
因为京都盐铺那两三个月,可谓是声势浩大,整个应天府谁人不知?而且当时夏之白还送出了一些蒸汽机图纸,不过并不是最终的,他既然都有了这样的举动,自然会知道他手中的最终图纸的重要。
且不说当随身带着,怎么也当放到紧要处,不至于被人这么轻易拿到。
何况夏之白前面又说对蒸汽机图纸做了改进。
这一桩桩,如何让人不生疑?
只是夏之白毕竟没有去过南方,也跟南方的官员、士人,没有太多的交情,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夏之白引起的,但就像是朱元璋所说,万一呢?
朱元璋冷声道:“咱也知道不太可能,但咱已有些动摇了。”
“他在咱的眼皮子底下,就弄出了这么多的事,在咱看不到的地方,谁敢保证,他没有弄更多?咱这次就是主动请君入瓮,他夏之白不是想咱改这个盐政吗?”
“咱就随他意!”
“咱不仅要动盐政,还顺带动动兵。”
“咱就是要将他逼到满朝皆敌,既然咱一个人盯不住,那咱就让朝中所有文武去盯着。”
“咱就不信,他私底下做的那些事,就无人能看出,咱有时候是没这些读书人脑子拐的弯多,但咱手底下那些文臣士人,可全都是弯弯肠子,将夏之白逼到其他人的对立面,那时他有没有私心,暗中打的什么主意,这些大臣都会一一的给咱拎出来!”
朱元璋也是发了狠心。
他已感觉到夏之白有失控的威胁。
而夏之白这个人心思狡诈,让人实在看不穿,而他有时需要借夏之白的手,去好好的敲打一番南方势力,因而与其这么束手束脚、扭扭捏捏,还不如放手一下,直接把夏之白弄到明面上,让他直面满朝大臣的监督。
想藏在暗处?
他又岂会准夏之白藏起来?
汤和点点头。
他拱手道:“一切听凭陛下吩咐。”
朱元璋摆手,又道:“咱这次叫你过来,还有一件事,若是朝堂最终决定改盐政,咱希望你替咱去南方,咱现在身边没几个信得过的人了,咱就信得过你。”
“咱要你将夏之白给盯死了。”
“咱就要看看,他究竟跟南方这次的事,有没有关系?!”
“除此之外。”
“咱还许你便宜行事。”
“给你随行带五千兵马,南方的藩王,都听你吩咐,要是南方真敢再闹事,咱准你先斩后奏,这一次,不要怕在南方杀人杀多了会引起天下动荡,咱就是要引兵入南方!”
“咱就是要让南方的这些地主老财看看。”
“这是谁的天下。”
“咱之前退一步,是因为咱不想太理会,咱想着和气生财,但他们要是敢再蹬鼻子上脸,还试图威胁咱,咱就让那一个个血淋淋的人头,去告诉他们,咱朱元璋绝不手下留情。”
朱元璋杀气腾腾的开口。
眉宇、话语间充斥着凌厉杀意。
这一次。
他要拿南方立威。
汤和心神一凝,连忙道:“臣遵旨。”
朱元璋哈哈一笑,脸上的杀意瞬间消融,似方才无事发生,他笑着道:“来喝酒,这次南方之行,你真正要做的事不多,大多数咱都会让夏之白去做,你给咱盯紧就是。”
“夏之白这人对咱只有敬没有畏。”
“但这人的一些做法跟想法,的确很新颖,也对咱大明很有用,就是那臭脾气,咱始终有些看不惯,有时咱甚至恨不得抽他两耳光,不然都消不了咱在他身上受的气。”
汤和严肃的点点头。
他看的出来,朱元璋对夏之白很忌惮。
这种情况,在朱元璋身上很少出现,唯有当初跟陈友谅大决战情况不明时,朱元璋脸上才浮现过。”
“如今夏之白手无重兵,又没有太高的官职地位,在朝中更无多少朋党,竟依旧能引得朱元璋像是如临大敌,甚至直接逼得朱元璋以‘改盐政’为由,去私下调查夏之白,这般忌惮跟不安,他还是第一次在朱元璋身上看到。
这也足见夏之白的不凡。
他并没有就此事上继续多说。
既然朱元璋已做好了决定,身为臣子,只需做好臣子的本分就行,没有必要去刨根问底,他起身,给朱元璋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了一杯,然后两人继续大口饮酒起来。
朱元璋把心中积郁说了出来,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
在两人吃饱喝足后,一个宦官小心谨慎的送来一份书函,朱元璋伸手接过,仔细看了起来,看完冷笑道:“汤和,你看咱怎么说来着,这夏之白心思深着呢。”
“咱让他给咱个答复,问他近两年放弃北伐,可能说服军中将领?”
“他直接回了咱一个愿尝试!”
“那咱就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