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仇鸾勾结敌人背叛朝廷,而受贿引荐仇鸾的则是严嵩和严世蕃。
如果不是严嵩和严世蕃,仇鸾怎么能被起用?即使有叛逆的阴谋,又怎么能实施呢?
推荐贤能的人应该受到上赏,推荐不贤的人应该受到重罚,严嵩的罪恶又在仇鸾之上。”
第七大罪是“耽误国家的军机”。
嘉靖二十九年发生“庚戌之变”时,严嵩给兵部尚书丁汝夔出主意说:“不如按兵不动,让敌人抢够了自然就会退回。”
所以丁汝夔下令不打仗。后来丁汝夔因为失误军机被判处死刑,才知道是被严嵩误导了。
第八大罪是“专擅任免升降大权”。
任免升降的权力,“皇上用它来激励天下人心”,严嵩“窃取它来中伤天下的好人”,“所以好人几乎都被排挤光了”。
第九大罪是“失去天下人心”。
朝廷府、部、院、寺的权力都被严嵩掌握,而吏部、兵部“是利益所在,尤其被他专擅”。
文武官员的升迁,“不管人是否贤能,只看银子多少”。
官员们上任后,也不以报效国家为念,“只是每天想着向严嵩行贿”。
武官既然向严嵩行贿,就“不得不剥削军士”,所以“军士很多都失去生计,而边防地区尤为严重”。
文官既然向严嵩行贿,就“不得不向百姓横征暴敛”,所以“百姓很多都流离失所,而北方的百姓尤为严重”。
“一人专权,天下受害”,因此“怨恨遍地,冤屈无处申诉,人人都想造反,都想吃严嵩的肉”。
既然失去了天下人心,所以“恐怕天下的祸患不在外敌,而在朝廷内部”。
第十大罪是“败坏天下的风俗”。
自从严嵩掌权以来,有两股歪风邪气盛行,一是“谄媚奉承”之风,一是“贪污腐败”之风,“谄媚奉承来欺骗皇上,贪污腐败来带领下面的人。”
在这两股风气的笼罩下,人妖颠倒,是非混淆。
“行贿巴结的人,即使像盗跖那样贪婪也被推荐任用;奔走钻营、笨拙无能的人,即使像伯夷、叔齐那样清廉也被罢黜。”
“一人贪婪暴戾,天下就形成风气,遵守法度的人被认为固执呆板,善于弥缝过错的人被认为有才干;
勉励廉洁方正的人被认为矫枉过正,善于奔走钻营的人被认为熟悉世事。
卑鄙污浊的行为形成一套,牢不可破,即使是英雄豪杰,也落入这套中。
从古至今风俗败坏,没有比这个时候更严重的了。”
而风俗败坏的“本源”,杨继盛认为正是严嵩,
“严嵩先喜欢财利,所以天下人都崇尚贪婪”;
“严嵩先喜欢奉承,所以天下人都崇尚谄媚”。
这确定不是在暗讽嘉靖帝吗?
杨继盛在奏疏中继续说:
“风俗的兴衰,关系到天下的治乱”,风俗败坏到这种地步,“还希望天下能治理好吗?”严嵩既有此“十大罪,昭人耳目”,那么皇上为什么“固若不知者?”
杨继盛在奏疏中复说,这是因为他有五种“奸术”,致使皇上“堕于术中而不觉也”。“五奸”是:
一奸,“皇上身边的人都是严嵩的间谍”。
严嵩用贵重的财宝贿赂皇上身边的太监,因此宫中“无论是一言一行,一起一居,哪怕是嬉笑叹息的声音,游玩观赏宴饮娱乐的事情,没有不报告给严嵩让他知道的。”
严嵩则根据皇上的喜好和情绪,提前做好准备,“以迎合皇上,取悦皇上之心。”
二奸,“皇上听取意见的渠道被严嵩变成了拦路犬”。
通政司是朝廷听取意见的地方,严嵩让他的干儿子赵文华担任通政司使,以“阻塞天下人向皇上进言的道路”。
三奸,“皇上的得力助手都是严嵩的亲戚或亲信”。
严嵩让他的儿子严世蕃与锦衣卫、东厂的官员结为儿女亲家,“借婚姻之好,来掩饰他们的阴谋”,使他们不忍心调查揭露严嵩的罪行。
四奸,“皇上的耳目都成了严嵩的奴仆”。
不是向严嵩行贿的人,很难被选为御史、给事中;如果有稍微忠直、有节操和气节的人,严嵩就会千方百计地排挤陷害他们。
严嵩门下的人,为他张目造势,“暗中阻挠那些敢于进谏的人,所以科道各部门的官员,宁愿辜负皇上,也不敢得罪权臣”,“谁肯说出他的过错呢?”
五奸,“皇上的大臣多是严嵩的心腹”。
严嵩的儿子严世蕃,“将各部有才能和声望的官员,都拉拢到他的门下,或者利用乡里的关系,或者假托亲戚的名义,或者结为兄弟,或者召为门客”,“互相勾结,根深蒂固,合为一党,互相依附。
各部堂司,大半都是严嵩的心腹。”
“五奸”是“十罪”得以实现的手段,同时也是掩饰“十罪”的伪装。
“十罪依赖这五奸来掩饰”,“识破这五奸,那么十罪就立刻显现了”。
但是皇上却“不忍心割舍一个奸臣”,而宁愿“让百万百姓遭受涂炭”,因此天下的臣民“已经有了离心离德的想法”。
最后,他请求皇上,“听从我的劝告,明察严嵩的奸诈”,“或者询问裕王、景王,让他们当面陈述严嵩的罪恶;
或者询问内阁大臣,告诫他们不要害怕严嵩的威势”,“重的就治他以专权的重罪,以正国法;轻的就劝他退休回家,以保全国家的体面。
内贼既除,朝政就可以清明了。”
朝政既清,外贼还愁不能除尽吗?敌患还愁不能断绝吗?内贼既除,外贼既尽。
天下太平可得而致。
杨继盛这份奏疏论狠辣,不比治安疏差多少,但是主要骂的是严嵩,先后论劾严氏者,“虽多说直,其尽状破的,无逾杨继盛矣”。
杨继盛这份奏疏递上去,就是逼着嘉靖帝承认错误除去严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