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了紧身上衣甲,老臣秦颂缓步上前,即便败亡已成定局,可他秦颂终究有话要讲。
秦颂单手撑住城垛,将身子探出半个出去,对城下大喊:
“齐王殿下何在,洛阳司徒秦颂请见殿下。”
周同他是见不到了,齐王殿下此时已然绕道回了邺都,因为在周同觉得,名其不正,则伐其不果,此时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在邺都那座即将竣工的崭新皇城之内,周同即将登基,承位大统。
秦颂眼巴巴的等着,城下军阵中有一人策马而出,却并不是齐王周同,而是钟离翊。
伏在城垛上的秦颂眼巴巴的等着,却等来了城下来人的一句话:
“城上的可是恩师汉文先生么?”
秦颂闻言大惊,他虽双眼已经老花,但却仍极力向城下那人望去,即便看不清脸,但是那人一身羽衣羽冠,由不得他惊呼一声:“来的莫非是钟离翊?”
钟离翊闻言翻身下马而立,一如当年一个孺子面对先生俯首待训。
秦颂见状,又惊又怒道:“果然是钟离翊。”
原来这位秦汉文先生,当时也算得上豫州数一数二的大儒,那钟离翊的父亲在豫州任道学的时候,老先生秦汉文也曾收下一批稚子孩童启蒙以孔孟之道。
如今的二人却已成了不死不休的对头,往日之事历历浮现,那时的汉文先生还是个儒雅的中年先生,他开设私塾悉心教诲着每一个孩童,秦先生有教无类,不管是达官贵人家的子孙亦或是穷苦百姓家的顽童,秦颂通通一视同仁。
哪怕是那乡间的放牛娃儿,被那朗朗读书的声音吸引过来,扒在门框上看一眼,也会被秦颂叫进屋里与他教书识字,传他道义礼法。
秦颂后来变得十分有名,但是日子依旧一直过得清苦。
穷人家的孩子想要在他这里读书写字,秦颂可以分文不要,达官贵人拿来厚礼相赠,秦颂可以分文不取,可能若不是秦颂在城里,底下的钟离翊就不会只围而不攻了。
秦颂一生过得清苦,即便后来被人举荐在豫州谋了个芝麻大的小官,由于不会阿谀奉承趋炎附势,恐怕此生也难有出头的时候,如果不是这一次满朝文武跑了个干净,就连周泛也不会知道,他的豫州还有这么一位老臣。
秦颂一生教过的学生无数,他自认为把孔孟之礼,人臣道义全都教给了这些孩子,他们中间虽然没有出类拔萃的天纵之才,却也没有作奸犯科辱没读书人名头之辈。
独独出了一个钟离翊,秦颂心中越想越恼越想越怒,再看向城下躬立着的钟离翊,忍不住用手指着骂到:
“钟离翊,”苍老的声音猛然拔高。
“我曾教你先贤之礼,那是天地正道,你这竖子,却偏偏要去学那窥天相地的歪门邪术,你挑唆齐王谋反,是为不忠;领兵攻伐父老,是为不孝;以妖术惑乱天下,是为不仁;使齐汉两国兄弟相残,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岂是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