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郑秋心里冷笑不已,看来这群人里还真没个聪明人,自己能来,还是这般仪仗,已是不言而喻,那就是老爷子这次要动真格的了。若是陆萱或者杨炯来,碍于情分难下狠手,三公主哪有什么时间来管这事,她若来了,估计是直接让内卫全都清扫干净了。
这想来想去,也就是自己来最合适。
郑秋想到此也是哭笑不得,当下只是装听不见杨然的话,同他们一起吃过晚饭,叮嘱二叔明日祭祖带上族谱后,便不再多言。
第二日一早,郑秋起床后,由十八位丫鬟服侍,焚香沐浴,穿上祭服,庄重祭祀祠堂,而后走出华阴祖宅,见门前已经挤满了弘农杨氏的子孙,便也不再多言,一人当先,领着众人朝东郊祖陵行去。
“二哥,屁股这是好了?” 杨群嬉笑着调侃道。
杨不冷哼一声,骂道:“你那多年积攒下来的田产,不是也被那赵大人给查去了吗?你还有心思说笑?”
“查去就查去呗,饿不死就行。” 杨群淡淡道。
“哼,你要真这么豁达,怎么不去接嫂子?你不给人家好脸色,回去她跟大哥一说,大哥若回老家,可有你受的喽。” 杨不毫不留情地嘲讽。
“哼,她既不是陆嫂子,又不是大公主,我凭啥认她?你们不也是没去接吗?” 杨群没好气道。
“我是跟二伯斗气,是做给大伯看的。谁都知道大伯无心做家主,估摸着家主不是二伯就是我爹。我总不能去给一个没事就想着逐我出家门的人站台吧。” 杨不冷声道。
杨群听他所言,嗤笑道:“二哥,你别嫌我说话直,三伯唯一的优势便是有你这么个儿子,二伯就杨然一个女儿,我父亲早亡,你这吃人的毛病不改,大伯还真不一定让你父亲做家主。”
杨不狠狠瞪他一眼,一言不发。
杨群见此也不纠缠,反正谁做家主,他也是受欺负的命,当下也就不再纠缠,岔开话题道:“我听说这嫂子是闻名长安的郑夫子,出身荥阳郑氏,更是官居太学国子司业,昨日咱们那么不给她面子,怎么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
“毕竟是个女人,大哥是未来的驸马,她充其量就是个小妾,估摸是大公主没时间前来,让她代劳。咱们再怎么说也是大伯的家人,她敢无端招惹咱们吗?拉拢咱们还来不及,怎会平白树敌。” 杨不淡淡而言。
杨群点头,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多时便来到了东郊祖陵。
按照流程,杨文和父亲杨涉已经去世,便由杨鼎来念誓词。念读完毕,三老上香,子孙献祭十八种祭品。
弘农杨家旁支众多,这十八种祭品足足献祭了半个时辰,堆放在祭殿前,如同小山一般。
杨鼎见献祭完毕,当下便要宣布煮祭,即在这子孙献祭的祭品中挑出雁、獐、兔、薯藇、荞、彘、芝麻、麋、鹿角、稻、梁、韭黄、芸台、芡、鸡、凫、野雉、羔羊,总计十八样,投入巨鼎,煮过后捞出,分给子孙。
“且慢!” 郑秋摆手制止杨鼎。
众人闻言一愣,不知道这代表杨文和来祭祖的杨炯妻子,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郑秋走到正中平台,朗声道:“国家大事,在祀与戎,咱们家不同于寻常百姓,家中子弟有不少在朝中为官,这祭祀一事更是要严肃庄重。
崇事宗庙社稷,则子孙顺孝,尽其道,端其义,而教生焉。君子之教也,必由其本,顺之至也,祭其是与,故曰:祭者教之本也。不过我今日看见这些所献祭的十八祭,却丝毫看不出你们的崇敬,更何谈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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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秋越说语气越冷,越说越是气愤,而后直接走到那堆如山的祭品前,大声道:“杨虎!展家主旗!”
“是!” 杨虎大吼一声,从背上取下家主旗帜,用力一甩,而后高举头顶,向下一驻,咔的一声,青石板碎裂,家主旗牢牢立在郑秋身后。
“杨搜和,开家谱!除名!” 郑秋声音冰冷如霜,气场全开,眼眸森冷如刀,压得近处之人丝毫不敢言语。
杨搜和先是一愣,继而眼眸一亮,张开家谱,拿起朱笔,大声道:“遵家主令,除名!”
郑秋从那堆积如山的祭品中依次挑拣,拿起一种,声音冷冷而出:“杨畅卿,雁瘦无毛,慢祖辱祭,除名!”
杨搜和找到杨畅卿名字,朱笔一划,大声道:“杨畅卿!除名!”
郑秋一边在心中过着早已拟定的除名名单,一边对照眼前祭品,每拣起一样,便宣判一人:
“杨华安,獐头如鼠,祀典不恭,除名!”
“杨艺甫,兔脏色黯,毫无敬畏,除名!”
“杨飞笑,羊病容衰,尽显怠慢,除名!”
“杨延庆,鹿老眼浊,亵渎宗庙,除名!”
“杨执一,鸡残羽乱,祭不上心,除名!”
……
随着郑秋一个个第二代弘农杨家旁支名字的念出,杨搜和手中朱笔不停,族谱上被狠狠划去名字的人越来越多。不多时,已有三十人被除名。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些被除名的人,平日里或多或少都仗着杨家身份干过欺人之事。只是如今,大家都摸不清,郑秋此举到底是她自己有意立威,还是杨文和这个家主的意思。
杨家主脉的人,一时都不敢吭声。毕竟郑秋是带着家主令而来,且打着祭祀祖宗的旗号,他们实在不好说什么。
一来,这些被除名的大多是旁支,跟主脉关系不大;二来,要是为这事出头,万一真是杨文和的意思,得罪了家主,那可是大华权势最重之人,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此刻闭嘴才是上策。
待郑秋念完,杨搜和大声汇总:“弘农杨氏,不敬祖宗者,总计三十五人,除名!”
“我不服!往年都是这么祭祀的,以前都没事,你一来就这么多事?你凭什么?” 一中年人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指着郑秋破口大骂。
郑秋冷冷扫了他一眼,一挥手。身后亲兵得令,如狼似虎般上前,拖拽着这三十五人及其家眷,对他们的叫嚷置若罔闻,直接将他们扔出门外。而后,亲兵们手持长刀,守在两旁,那架势,谁敢再踏入,必定是格杀勿论的下场。
郑秋见场中重新安静下来,看向站在下方的杨不,冷声道:“长孙不在,你来煮祭!”
杨不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往年这煮祭的活儿都是杨搜和来干,今年却指名道姓让自己来,这怎能不让他欣喜若狂。
要知道,煮祭可有极强的象征意义,一般都是一家的家主或者未来家主来操持,将祭品投入鼎中,再捞出来分给家中后辈,这意义再明显不过了。
杨不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就连前不久刚被打的屁股,此刻仿佛也瞬间痊愈。他几步上前,先是假模假样地对郑秋恭敬一礼,而后仔细挑了十八种祭品,依次堆放在鼎下。接着,他提起一只鹿,登上梯子,准备投入煮沸的鼎中。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窜出一老妪,速度快如闪电。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一把将杨不推入滚沸的大鼎之中。紧接着,她几步攀上梯子,纵身跳入鼎中,双手死死抓住还在挣扎的杨不,将他牢牢困在鼎内。
“啊 ——!爹!救我呀!我好疼呀!好疼呀!” 杨不的嘶吼和惨叫从鼎中不断传出,凄厉又恐怖。
杨嗣见此情景,眼前一黑,直接急晕了过去。杨丁和更是目眦欲裂,大吼出声:“救人!快给老子救人!” 说着,自己便要冲过去。
“且慢!杨丁和,本官现在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你侵吞田产,逼良为娼,买凶杀人。并且本官已经查明,三年前的翠娘分尸案、刘大郎失踪等数十起命案都与你有关,现在你被捕了!” 华阴知县赵阅道大步流星,带着捕快直入祭殿,拦住杨丁和的去路,声色俱厉地说道。
“赵阅道,你找死!” 杨丁和双目通红,像一头发狂的野兽般不断嘶吼。
赵阅道冷笑连连,大声道:“给本官带走!”
“是!” 捕快们一拥而上,将杨丁和牢牢抓住。
“我是弘农杨家的人!你敢这么对我,小心你的脑袋!” 杨丁和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声呼喊。
赵阅道冷笑不止,看向郑秋,拱手道:“少夫人,不知梁王可有示下?”
“我家门风清正,向来以端正守矩为要,大人秉公办理即可!” 郑秋神色平静,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说道。
“那本官就不打扰少夫人整家了!” 赵阅道恭敬一礼,带着杨丁和扬长而去。
“蛇蝎毒妇!蛇蝎毒妇呀!” 杨丁和即便再蠢,此刻也明白自己中了郑秋的计,当下凄厉嘶吼,怒骂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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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秋仿若未闻,看向杨鼎、杨猷和刚刚被救醒的杨嗣,语气平淡地说道:“三位叔祖,老爷子许久未见你们,甚是想念,今日之后,便跟我回长安吧。”
“你……你个毒妇,那可是你的叔父和堂弟,你怎能如此心狠手辣!” 杨嗣看着自己孙子被活活烫死,儿子又被抓走,料想也是必死无疑,气得吹胡子瞪眼,破口大骂。
郑秋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厉声喝道:“我杨家不养畜牲,更不留那些祸国殃民、毁族败家之徒!”
“你…… 你……!” 杨嗣手指着郑秋,颤抖不已,一口气没上来,又晕死了过去。
郑秋仿若无事发生,冷眼扫向战战兢兢的杨群,怒声喝骂道:“杨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