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哥儿已经开蒙了,去年臻璇她们去京城的时候,原来族学里请的陈先生年纪大了再也教不动了,与六老爷商量了之后,便要把几个孩子举荐到盛安书堂,那里的先生也是一个有大学问的,只是书堂里的孩子不一定都是官宦出身,叫家中长辈有些担心。
六老爷亲自去书馆看了几次,见那边的孩子有一些虽然出身一般,却都是静得下心念书的,文风极正,又有八老太爷说,英雄不问出处,谁知道这些人里头会不会有下一个程琅元。
那时候还未出程家退婚的事,这句话全是夸奖的意思。
大伙听了觉得有理,当初六老太爷也好,大老爷也好,都是去过书堂念书的,没道理到了这些孩子就金贵了,况且多结交一些正气之人,又可以切磋学识,免得在家中做井底之蛙,也是好的。
因此辰哥儿他们都被送了过去。
除了臻後,贾老太太看不上外头的先生,决定送去与贾家弟子一块念书,其余的基本都去了。
臻衡也不例外。
臻璇回来时曾问过那学堂如何,臻衡笑着夸了一句“先生是正经读书人”,叫臻璇也放心不少。
辰哥儿听孙氏说到回外祖家,也跟着笑了起来,问着要带些什么礼物给表兄弟们。
段氏闻言乐了:“我们辰哥儿真是好孩子,不忘记兄弟们,好好好。”
这般说笑,倒是把之前对裴大老爷提到的圣上南巡的紧张给冲淡了。
马老太太一面笑着一面低声与李老太太道:“若是给乳母做大寿,我们到时候少不得要去磕头的。”
李老太太笑了一声,却是没有任何喜意:“我们两个占着一品诰命的位子,多少年都没去给贵人们磕过头了?也难得,就是这个时候才会想到我们呢。”
这一年没有年三十,年二九就是除夕,守岁时听到外头的鞭炮阵阵,才恍然大悟新的一年已经来临。
磕了头说了吉祥话,季氏一把把臻璇拉到了身边:“真快啊,再过两个月,我们璇儿也要及笄了,是个大姑娘了。”
臻璇一怔,是了,下下个月三月初二,便是她十五岁的生日了。
及笄了,只因上头臻琼还没有说亲,臻璇的婚事说急却也不见得那么急了。
庆安堂里有了缓冲,庆福堂里却是头痛得厉害,周氏为了臻琼的婚事操透了心。周氏就一个嫡女,又是族长家的女儿,怎么挑都不满意。
偏生臻琼的性格太清冷些,周氏总怕她将来嫁了人吃亏,想选一户关系简单些的人家。可门当户对的高门大户哪里有简单的,这就越挑越没有了。
也许真的是缘分,元月里走亲戚,周氏的大哥与大嫂带着几个孩子来拜年,顺便带了周氏族中的一个少年。
那少年叫周唯鸣,父亲是周氏隔房的嫡出兄弟,前年突遭大病撒手人寰,母亲是书香出身,族亲里也出过几个做官的,只是都是低品的。去年十六岁的周唯鸣中了秀才,想好好走一走读书人的路子,周氏的大哥想着裴家有几位都在京中为官,就想让周唯鸣过来认认亲,将来便是进京赶考了,总归有个亲戚可以依靠些。
若是一般的亲戚,周氏是不愿意管这些事的,可那周唯鸣真是一表人才,面如冠玉,一副好皮相,六老爷看了几篇文章就有些心动了。又叫五老爷帮着看了,亦是一阵赞叹,就更加想帮一帮了。
叫周唯鸣又做了几篇文章,答应了一定会送去京城叫大老爷看看,周家才谢了又谢地回去了。
二月里大老爷回了信,夸了又夸,说这样的人才,进士是信手拈来的。六老爷和周氏一看,就乐了,叫人去给周氏报信。回来的信里不仅是谢意,还提了想替周唯鸣求娶表妹臻琼。
周氏素来有主意的人一下子就没了主意。
马老太太宽解了几句,说这是周氏自己的亲闺女,该周氏自己拿主意才好。
周唯鸣既然会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不管这门亲事成不成,都不要叫人怨恨上,以为我们裴家嫌弃人家现在孤儿寡母的只是一个秀才。
周氏考量来考量去,最后干脆厚着脸皮与臻琼谈了一次心,毕竟年节时臻琼也见过这一位表哥。
臻琼一听周氏的来意就红了脸,扭捏了一番,最后才红着脸点了头,躲回了房间里。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嫁去娘家,周氏放心一些,看在自己这位当了裴家族长夫人的姑太太面子上,周家也不会亏待了臻琼。再者,周唯鸣将来是要有前途的,裴家又可以给周唯鸣领路,只要他不是一个拎不清的就知道不能亏待了臻琼。
在二月底的时候,两家交换了八字。
三月初二的及笄礼就在眼前,上头再没有臻琼挡着,臻璇的婚事一下子叫人着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