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臻环,闭门的陈姨娘也听见了,她的身子顺着墙慢慢滑下,蜷缩着坐在地上,这般罪过,臻徽是推不开。只是全揽了去,又是何苦呢。
陈姨娘心疼臻徽,也只能压着声音抹眼泪,她不敢冲出去求段氏,那样只会顺了李姨娘的心意,更让段氏生气了。
“十小姐,你也听见了。”李姨娘走上去就要拉臻环,“起来吧,回屋里去,别哭坏了身子。”
臻环猛得抬头。恶狠狠地瞪着李姨娘。眼底怒火灼人。用力挥开了李姨娘的手。
“越发没有规矩了!”李姨娘跺跺脚,怪叫了一声。
“你也晓得是没有了规矩!”
突来的声音让所有人都颤了一下,这才留意到马老太太由臻衍和臻瑛扶着,拄着拐杖出来了。
李姨娘面色讪讪的。稍稍后退几步,要站回段氏身边去。
马老太太紧绷着脸,没有了平日里的和善笑容,只剩下不满和愤怒:“李氏,什么时候你一个姨娘管起了小姐的规矩了?”
马老太太的指责让李姨娘失了颜面,却不敢顶嘴,只好做了恭敬模样,道:“老太太,奴错了。”
“回房里去。”
李姨娘心中再不甘也没有办法。行了礼回去了。
“当真是好啊!我这个老婆子都没料到能把你教得这般好!”马老太太重重捶了捶拐杖,盯着臻德的眼睛里满满的失望和无奈,“没有出息的东西!坏主意有你的份,出了事都让你哥哥扛着,我们裴家怎么就教出你这样的。你便是这般友爱兄弟的?若臻衡、臻循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打死你,不然我怎么给这一家上下,给列祖列宗交代啊!”
臻德被马老太太这么一说,越发急得说不出什么话来:“祖母,我,我……”
这般模样,马老太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拐杖就要打:“上回是七丫头,这回是臻衡和臻循,是要把几个兄弟姐妹都害上一遍不成!”
臻衍一看不好,忙跪下抱住老太太:“祖母,祖母您先消消气吧。十一弟和十三弟还在里头呢,要打什么时候不成,千万不要吵了他们休息啊。”
马老太太浑身哆嗦,被臻衍抱着迈不开步子,臻瑛又急着劝了一会,才慢慢把拐杖放下来,颤着声道:“你们大哥说得对,去去去,都给我跪到祠堂里去,臻衡、臻循什么时候好了,你们什么时候出来,哪个都不许求情。”
臻环闻言,只觉得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光了,软软瘫坐在地上,一双眸子空洞地看着臻徽;段氏哭着就要上去求,被臻琳拉住了。
周氏听了也是心惊肉跳的,祠堂里素来阴冷,便是夏天进去,都凉飕飕的,何况如今已经入了冬。别说是跪几天了,就是一夜,这么小的孩子只怕也吃不住的。
看见臻琳恳求的目光,周氏到底上了前,道:“大伯母,且听侄媳妇说一句。家里伤了两个,只怕一时半会也好不了,祠堂里那么冷,臻徽和臻德哪里吃得消,若再病倒了,丫鬟婆子都不知道要照顾谁好了。”
马老太太是铁了心了,唤了锦虹上前:“你送他们去祠堂,好好看着他们。”说罢,便叫臻衍和臻瑛扶她回去。
这事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两个婆子来请臻徽和臻德去祠堂。
段氏便是再恨,到底心里还是疼的,忍不住叫了锦虹一声。
锦虹停了步子,微微点了点头:“太太,奴婢省得,您当心身子。”
周氏劝了段氏几句,又催了人再去寻阮妈妈,务必要速速带过来回话。
外头那般吵闹,里头的人哪里会听不见。
李老太太闭目养神,有一下没一下拍着臻璇的手:“若是臻衡和臻循有什么事,只怕我那老嫂子当真会把臻徽和臻德往死里打,她那个脾气,哪里受得住呢。璇儿啊,咱们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起码没有那么几个不省心的小子,可是啊,人少也有不好的,万一少了一个,就塌了半边天了,要顶起来,难啊!“
李老太太说到后头,一句一句慢了下来,臻璇被这几句话勾出了眼泪,咬着唇落泪。
她抬头去看李老太太,见老人的眼角亦是湿的:“祖母,弟弟这不是还好好的吗?吃了药,会好起来的。咱们不让他起热就是了。弟弟那么乖的……”
臻璇说得伤心,她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想不清的事情也太多了。
扭头去看季氏,她握着臻衡的手,低低唱着歌谣,仿佛在哄他睡觉。
臻璇深深吸了几个口,再一次问自己:为什么那么乖的弟弟,会和臻循一道追出去呢。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