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她在这种天气里,被连人带床一起卷走了怎么办?但
他不得不穿过了泥泞的密林,街道上已经没有人了,狂风当中,瘦长鬼影的行动速度都比平日快了许多。
郁箐正在拿着水盆放在窗户底下接水。
郁箐有点担心鬼邻居来找她。
要是他在来找她的路上被风吹跑了怎么办?
这种天气小动物都知道要躲起来,鬼邻居怎么会来呢?
但是怎么也睡不着了,窗户被吹得哐哐想,郁箐有点害怕,又有点焦急,干脆下了床,穿着拖鞋打算出去看一眼。
她站在楼梯间的窗户前,往窗外看。
就一眼,她愣住了——
狂风当中,暴雨噼里啪啦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高大轮廓。
瘦长鬼影平静的步子一如既往地沉重、稳定。
带给人极强的安全感。
下雨的声音都仿佛在她的耳边消失了。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郁箐也就忘记了这段时间“装作没看见”的小把戏。
瘦长鬼影立马发现了在楼梯窗户边的郁箐。
“……”
她是不是看见了?
要是她质问他偷偷跟着她怎么办?
——就说是来吃掉她的。
飞快地想好了对策,暴雨里,瘦长鬼影模糊的脸上飞速变幻出了最凶恶的样子,身躯也开始拉长、变形。
配合着周围狂风大作、群树狂舞的背景,的确十分瘆人。
但是还没有气势汹汹地过来吓晕她。
郁箐就立马若无其事地关上了窗户。
前后不过三五秒的时间,她已经装作没有看见,十分自然地上了楼。演技之精湛,仿佛盲人附体。
他真的来找她了。可是如果不装作没看见的话,今天晚上不进她家门了怎么办。外面现在狂风暴雨,他要这样回那座怪谈里么?
郁箐一进门就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了,将卧室空了下来。
想了想,关浴室门前,她在椅子上放了一条干燥的浴巾。
门外的地上,渐渐积蓄了了许多的雨水。
一直郁箐关上浴室门,门缝才被打开,黑影慢慢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色人形。人形在地上留下了许多的水渍,因为身上湿漉漉的,把她的小家弄得也湿漉漉的。
鬼影很快就意识到要消灭这些明显的痕迹,他第一眼就看见了那条摆在那里的、绣着小花花的浴巾。
一看就是郁箐用的。鬼手迟疑了一会儿,但仅仅是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就积蓄起来了一汪积水,要是再不擦干,就要弄湿郁箐铺好的席子了。
鬼手拿过了浴巾,擦干自己身上的水渍。这种柔软的织物,对于鬼影而言太轻柔脆弱,就算是已经很小心了,还是“滋啦”一声。
鬼影呆呆地看着手里两半的浴巾。
浴室里传来了门把手的声音。
鬼手嗖地把弄坏的浴巾藏在了桌子底下。
郁箐洗完澡,随便擦了擦头发。
她打开了电视机,把音量调到最小,坐在了那个简陋的沙发上目不斜视地看电视。
好不容易空闲下来的时候,郁箐就会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看电视。还好,出租屋过于狭小,电视声音很快就填满了,不会让人觉得空旷。
不过今天是台风天,电视没有信号,电视上全都是雪花。
但是郁箐看得很认真。
他总是偷偷来看她。
——郁箐担心一旦被拆穿,他肯定不会再来了。
今夜狂风暴雨,吹得窗户哐哐作响,本来应该是一个不眠之夜。
但是屋里的一人一鬼都有一种奇妙的安心感。
郁箐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睡着后,屋顶上的那团黑影慢慢地下来,这座狭小的小屋里,像是个巨人来到了小人国。
鬼影凑过来发现郁箐睡着了,慢吞吞地坐在了她的旁边,继续看电视。
沙发很小,瘦长鬼影不得不屈着腿,电视上也只有一闪一闪的白色噪点,但是他看得很专心。
突然,鬼手被什么潮湿的东西触碰到了,是郁箐的头发没完全擦干。
瘦长鬼影想:这样会不会死掉?
他伸出了鬼手,拿起了那条被藏起来的浴巾,试着碰了碰她的头发。活人温热的体温隔着毛巾,似乎没有那么烫手了。
他经常把怨灵的脑袋拧下来。因为怕把她的脑袋给弄破了,瘦长鬼影动作很是谨慎小心。
擦一下,观察一下她是不是还有呼吸。
幸好,擦完了头发,郁箐还活着。
……
外面的世界好像没有想象中热闹。
除了电视机发出细微的嗡嗡声,只剩下了雨声,和那座怪谈里似乎没什么区别。
她睡着的时候不太安稳,大概是做了噩梦,绵长的呼吸节奏都变了。
瘦长鬼影下意识地伸出鬼手,拍了拍她。
于是郁箐又陷入了梦乡。
瘦长鬼影转过头,继续看电视。
暴雨将整座城市包围,喧闹的雨声里,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在这座狭小的出租屋里,活人也很寂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