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府,俭朴书房内。
英王昊真,静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双手对穿,笼在袖子里,低眉顺眼的样子。
没有其父昊云图君临天下的气势,没有大哥昊启的盛气,也没有二哥昊鸿的英气,年纪轻轻看着却像个安稳小老头般,小富即安的样子,身上看不到什么朝气。
书案上摆着一张纸,正是牛有道写的那封信,短短几句话,却让昊真盯着看了许久。
书案对面并排站了三人,大丘门的车不迟,玄兵宗的谢龙飞,天火教的高渐厚,算是三派负责昊真安全的人。
书案旁的王府总管太监木九,脸上永远挂着淡淡笑意,后背有些佝偻,。
“好一个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究竟是何等胸怀才能写出这般词来!”昊真由衷感叹了一声,抬眼看向几人,“这信,你们怎么看?”
车不迟:“后面几句话锋一转,就变了味。”
谢龙飞:“像是在威胁。”
高渐厚:“成王败寇,皆在王爷一念之间,像是对王爷发出的最后通牒。”
昊真:“你们觉得本王该见他吗?”
车不迟:“有点猖狂,此人我知道一些,在冰雪阁的时候被彩虹客栈的掌柜楚安楼打了脸,估计是狐假虎威借冰雪阁的势被教训了,可见此人惯会装腔作势。王爷当坚定自己的策略,不必理会,晾他也不能把王爷怎样,他若真敢过分,自有我们三个收拾他,这里还轮不到他来耍威风。”
昊真:“杀燕使宋隆,诛卓超,败昆林树,飞瀑台震慑宵小,天镜湖拍卖,这些事又怎么说?以本王看,这人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车不迟试着问道:“王爷想见他?”
“本王也在犹豫。”昊真叹了声,偏头看向一旁,问:“木九,你认为呢?”
木九欠身:“王爷自有决断!”
昊真:“这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说什么,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听,都想一想。”
“是!”木九再次欠了欠身,只给了一句话,“步寻大总管可是亲自登门拜访过他的。”
昊真:“这正是本王为难的地方,不知他和父皇那边究竟是什么关系,也不知他见本王究竟是何意图,否则本王何须理会他。”
木九再次道:“老奴最近仔细留意过这牛有道的种种过往,据传少年时就被上清宗给软禁了五年,离开上清宗后,上清宗派弟子截杀,反被他杀!难道上清宗将其软禁期间还杀不了他吗?为何还要等他离开上清宗时再下手?说明此人极能隐忍,在上清宗时没能给上清宗下手的机会。”
“天镜湖拍卖,昆林树再三逼迫,他当众受辱,亦能忍气吞声低三下四,又主动认输,还假装战败,直到被昆林树逼得退无可退,他立马铺好退路,随即果断痛下杀手,若非他人阻拦,昆林树焉有命在?此事与上清宗的事如出一辙,一开始都是隐忍,一旦逼得他退无可退,出手便毫不留情!由此可见此人不但极能隐忍,亦是心有猛虎之辈!”
“上清宗与他作对,如今可得安好否?昆林树为难他,如今又是什么下场?燕使宋隆在赵国刁难,于金州命丧他手。燕国动用潜伏于诸国的大量秘谍,也未能诛灭他,反而在各国遭受重创,之后燕国廷尉宋九明被暗黜下台。”
“宋家如今何在?已遭灭门!燕国震怒,可曾将他给如何?冰雪阁闹出风风雨雨,可曾伤他分毫?而原本依附于宋家的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如今却反倒拱卫在了他的身边,奇哉!”
“无边阁卓超阻拦,如今尸骨无存!来到齐京,宵小挑衅,飞瀑台三条人命一举震慑!陛下出手刁难,也未能伤他分毫,之后反倒是步寻大总管登门拜访,又有玉王妃与之夜会。红娘在齐京风花雪月多年,不依寻常人,最终却与他一见如故,金盆洗手。”
“据此种种,老奴观此人,颇有手段,有翻云覆雨之能,逢山开路遇水填桥,是个不择手段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如今,他又盯上了王爷,王爷屡次拒绝相见,他却死缠着不放,王爷觉得他见不到您会放手吗?”
一番话,令书房内的几人皆陷入了沉默。
昊真从沉默中舒缓过来,问:“几位怎么看?”
谢龙飞:“听总管这么一分析,王爷若能结交此人的话,未必是坏事。”
车不迟:“结交也得看有益或无益,不妨先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若不合意,王爷也不要和他硬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直接奏报陛下,不要隐瞒,向陛下和盘托出,有什么事自有个子高的人顶着。”
木九赞了声,“车先生言之有理。”
昊真目光扫了眼沉默中的高渐厚,微笑道:“贵派的那个昆林树如今怎么样了?”
“心高气傲,这回结结实实挨了牛有道一顿,傲气算是彻底打没了。我回去的时候看过一次,身体倒是没什么事,但从那次拍卖回来后,一句话没说过,一声未吭,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度,是个性格极端之人,后面还不知他会干出什么事来。”高渐厚叹了声,也知道昊真问这话的意思,并非是真的关心昆林树,而是在乎他的态度,表态道:“王爷不用担心我的想法,师门的事是师门的事,王爷的事是王爷的事,王爷想怎么做,尽管放手去做,我能站在这书房,王爷当知我心意!”
昊真微微点头,袖子里抽出手来,拿了案上那张纸,“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本王也想看看他找本王究竟何事。木九,这事你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