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孤昀心有沉吟,但明面上却不动声色。
“怎就不行?”
他微微地眯了一下眼,但那神色也骤然一冷,似是严肃又锐利了许多。
“十一王嗣,您也清楚。”
这样的称呼一出,立即就改变了这场谈话的性质,似乎变得更为正式。
“那些事迟早要解决,她为你夜族之人,更是你夜家的王长女!生来所肩负的便是那些。”
“何况家破人亡,血海深仇,这桩桩件件又有哪一个是能轻易放下的?”
“她势必要走那一条血路,不论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死,也在所不惜!”
江孤昀这话掷地有声,可夜熙尧牙关紧咬,但那眼底的焦灼反而越发深切。
“不,你们不懂,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们绝对不能离开幽州,对小十七来讲,唯一安全的地方也只有幽州!”
江孤昀的神色再次一凛,但旋即便说:“无论您是如何作想,但总归出发的日子已经定下了。”
撂下这话,他便清冷转身,然而夜熙尧脱口而出:“不可!!!”
他那一声嘶吼仿佛被人触及了内心最深处的要害和死穴,就连那脸色都已瞬间惨白。
而江孤昀则神色一顿,
他背对着夜熙尧,但眼底也好似闪过一片思量之色,但他并未开口。
其实这一场交锋,打一开始他便看出那位十一王兄有所隐瞒,那人所行之事也太过激进,太过冒险,
可那人偏偏又像个闷葫芦似的,全憋在心里,从未向他们透露分毫。
前几日江虞羲将夜熙尧送过来时,私底下也曾找过江孤昀,
“我总觉着,他似是隐瞒了一些东西,若是可以,你抽空试探一二。”
“不过他那人的性子太过拧巴,你恐怕还要费神一些……”
而此刻,夜熙尧瞳光涣散,那神色也满是挣扎。他鼻翼间全是粗重的喘息,但过了片刻后,又陡然吐出了一口气。
“你们还真是……”
他蓦然苦笑,
或许是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也渐渐察觉过来。
“何必呢,何必非要刨根问底呢?”
江孤昀倒也坦率,那神色也异常平静,“此次虽是试探,但我想十一王嗣您也清楚,我所言,绝非虚言。”
他说着说着,便又笑了,那神色里也好似混杂些无可奈何的意味。
“王女、女君,那向来是旁人的依靠,而不是旁人做她的依靠,总是旁人第一道防线,也是死战到底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从不会隐身于旁人身后,若遇劫难,也只会迎难而上。”
“像她那样的人,不论是多么艰难的处境,也不论是多么危险的境况,她总归是会力挽狂澜。”
“或许其中会伴随许多凶险,但她又何曾惜命,何曾惧怕过那些凶险。”
妻主那样的性子,曾令许多人折服,他们这些人爱她,不为容貌,不为家世,不为那外在的一切,
纯粹只是因为她本人,因心而起,也恋上她心,爱到深处甚至反而肃然起敬。
他江孤昀所爱慕的,所崇敬的,所体贴、所呵护,所小心翼翼想护其周全,想尽自己所能为其铺路,助其坦途的,本就是那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