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菱姬,从始至终都淡淡的,不常说话,偶尔会回应几个字,便像是给了爷爷和叔叔极大的鼓舞。
“景元要干就好好干,别给小菱添麻烦。”叔叔平时不苟言笑,地衡司的每件事交由他决策准没失误,可他竟也有这样一面。
不如说,他也没见过殿下这一面。
“景元做得很好,前途无量。老爷子,我看你们也别总是说他了。”萱菱看了看景元,而后收回目光,优雅地落下一子。
爷爷吹着胡子,“这小子倔得很,说也没用。”
“哎呀,输了。”萱菱突然低声惊叫一声。
叔叔不可置信地看着棋局,“怎么可能?我可从来没有赢过你,你不会是在让我吧?”
萱菱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道:“我为什么要让你?”
小主,
“……”
“哈哈哈!”
不知为何,那一天的景元很是沉默,就像是还没接受为什么她会出现似的。想要和她近一点,再近一点,却无法动作。
后来听到母亲说起从前,他才明白。但从来没有谁,包括爷爷,叔叔,父亲,都从不曾在她再次离开时对她说:以后多回来看看。
离开后,她每隔七八十年的时间就会回来一趟,不待多久便走了。
但景元只在自己家见过她那一次,第二次便是爷爷的葬礼。而在下一个七八十年到来前她早已归于沉眠。
与狐狸一族不同,景元一族有举办葬礼的习俗,也会在家里的灵堂中供奉灵位。
葬礼的最后一天,宾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景元的好友应星,应星隔着长长的院落看向对面灵堂中独自站着的少女,瞳孔微缩。
“她……竟然会来?”
在此前的两年,应星还没怎么见过她的时候,他听到白珩询问她是否要去出席战后英雄烈士的祭奠仪式。将军和各司的掌舵们都会去,她作为统帅按道理也应该去。
但应星听到了她平静的回答:“抱歉,我不感兴趣,你自己去吧。”
所有拼尽性命只为拯救仙舟,消灭丰饶的将士们,在她看来,居然只是不感兴趣?
似乎花了很长时间,应星才明白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冷血,但也没想到她会出席某个人物的葬礼。
景元一开始并没有去打扰她,但她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身处另一个世界。
终于,景元走了过去。
“殿下,站这么久不累吗?”
萱菱像是才发现他一般回过神来,静静打量了景元一会,少年的五官稚气未脱,虽然因为亲人过世目光有些悲伤,眉间却依旧神采飞扬。
她叹了口气,浅笑着说:“时间过得真快,你已经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了。”
景元狡黠一笑,眼睛闪闪发亮看着她,“是啊,现在是二十岁的毛头小子。”
于是两人对视,默契地笑起来。
气氛很快又沉默下来。
“景元,我……”
景元安静地看着她,听着她的下文,却见她的目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而后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恢复以往。
“没什么。此间事已毕,我也该告辞了。”
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很多年后,当她已经沉睡经年累月之后。多少次午夜梦回间,景元回想起她那时的神情时,他才恍然明白,她那时想说的也许是:
我也为此感到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