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辰的心中忽然变得沉甸甸的,他担心之事还是发生了,之前所谓的暂停北伐不过是天子的权宜之计,自己和陈升之极力反对北伐最终触动了赵顼的逆鳞。
张辰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这位年轻的天子似乎向作死的路上越奔越远,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
离开潘家酒肆,张辰直接来到了皇城尚书省,在官房内找到了陈升之,他将刚才和安定郡王赵从式的见面情况详细告诉了陈升之。
陈升之显得有点好奇:“你怎么会和老郡王见面?”
张辰只觉一阵头大,陈升之怎么避重就轻,什么时候了,他还关心这种事情?
张辰急道:“陈相公,现在王珪正在搜罗你的把柄,难道陈相公准备坐以待毙么?”
陈升之淡淡一笑:“你稍微来晚了一步,我已经被王珪弹劾了。”
张辰一惊:“他弹劾相公什么?”
“说我企图结党营私,企图把持朝权,破坏朝廷北伐大计,还不止这些,给我罗列了一堆罪名。”
“那陈相公打算怎么反击?”
“我已经写了一份申诉状递进了宫内,但估计作用不大,这次真正想罢免我之人就是天子。”
陈升之轻轻叹息一声:“早在我决定联名反对北伐之时,我就已经有了被罢相的心理准备,我虽然明白,刚刚拜相不久便被罢相,今后定然很难再有东山再起的一日,但我相信天下的官民百姓会理解我,史册也会记录我,我陈升之迟早会有获得清白昭雪的一天。”
陈升之又拍拍张辰的肩膀:“还是那句话,为国效力不要计较个人荣辱,我们问心无愧,你现在还年轻,今天的挫折会成为你将来宝贵的人生财富!张御史,这一回恐怕你也被我连累了,但我相信有朝一日,你定会重新复起,成为大宋的柱梁。”
张辰默默点了点头,他觉得陈升之已经准备好了......
下午,张辰来到了虹桥的房州会馆老店,找到了周博,他迟疑着问道:“这两日周兄还要去杭州吗?”
周博眉头一皱:“三郎,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为你的婚事忙得脚都不沾地,你又要把我往哪里赶?”
“最近朝中会出一些事情,我有点担心。”
周博见张辰神情凝重,赶忙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张辰低低叹了口气:“陈相公被弹劾了,可能我也会被牵连,这个官我其实当不当也无所谓,但我担心的便是连累家人朋友,周兄,你还是带着嫂嫂和眉娘暂时离开东京城避避风头吧!”
周博冷冷一笑道:“那王珪能把我怎么样,又要诬告我偷税漏税,还是说把我抄家灭族吗?我周博也是历经坎坷之人,我会怕这个危险?我告诉你,三郎,越是人生低谷,就越要抗争,这次我非把你的婚事办得喜气洋洋,热热闹闹不可!”
“那至少要把嫂嫂和眉娘转移出去吧!”
周博想了想道:“这个倒可以,要不让他们也去柳树村,暂时和你祖父他们住一起,这样我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张辰松了口气,笑问道:“对了这块地卖了吗?”
“已经卖了,以十万贯的价格卖给了向家,银子已经交割给我,向家又答应给我十日时间搬走。”
“那曹家的店铺呢?租下来了吗?”
“曹家答应了,以每年三千贯钱的租赁价格把天工兵坊租一半给我,我现在正在改造店铺,最迟三天后房州会馆就搬过去,这件事我都没有精力管,都托给几位管事全权负责了。”
“那周兄现在就回去收拾一下吧!把妻女送去柳树村。”
“好吧!我现在就回去。”
周博轻轻拍了拍张辰的后背笑道:“好兄弟,把腰挺直了!没什么大不了,当年我在县衙夹着尾巴做狗的岁月都熬过来了,你这点挫折算什么?放心,这偌大的房州会馆便是你坚强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