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香是香中极品,比沉香还要贵重百倍,这一小盒大概有二两,价值上千贯了,熏香男女皆可用,向氏平时用的是沉香,听说居然是龙涎香,向氏却不客气地接了过去:“老爷还不快谢谢张官人啊!”
她眉毛一挑,眼中闪过一种奇怪的眼神,外人当然看不懂,但做了二十几年的枕边夫妻,只有曹佾懂妻子的暗示,妻子其实就是说:“东西我没收了,省得你去送给哪只骚狐狸精!”
曹佾心中苦笑,只得对张辰道:“多谢贤侄美意!”
按照风俗,现在只是到仪礼中的第一步纳采,还不能称呼翁婿,只能以伯侄之称,要到纳征,也就是男方下了聘礼后,称呼才能改,否则改得太早,会让人笑话。
小户人家不讲究,相亲成功就开始贤婿姑爷的乱叫,但曹家是名门贵胄,极为讲究称呼仪礼,虽然在一些小细节上可以不在意,比如今日张辰跟随媒人一起上门,但在礼仪规矩上却一点都不含糊。
向氏喝了口茶,又笑问道:“听说官人已经纳了一房妾?”
旁边曹佾大急,拼命给妻子使眼色,怎么能说出这种无礼的话?但向氏就像没看见,依旧笑眯眯望着张辰。
一般都是说娶妻纳妾,娶妻在前,纳妾在后,妾是妻子的一种补充,为了子孙兴旺,为了起居照顾,不提倡先纳妾主要是考虑要防止长子不是嫡生的情况出现,娶妻之前纳妾是有点不太妥。
可事实上哪个豪门人家子弟在娶妻前没有自己宠爱的女人?就连当今天子登基之前,在迎娶王妃时便已有好几个侍寝的女人,其实没人把这种礼仪当回事,曹佾早就听说张辰府上藏了个妙龄女子,也不知是真是假,但他压根就不提此事,偏偏向氏问起来。
当然,这也是向氏心疼女儿,情有可原,她若不问,估计也就没人再问了。
张辰早已有心理准备,他欠身道:“晚辈并未纳妾,不过家中确实有一个女子,但那是晚辈的义妹,也是经过我祖父允许的。”
“哦?当真是义妹么?听闻你是家中单传,并没有兄弟,张翁就没有别的意思?”
“确如伯母所言,晚辈的三位父兄早已战死沙场,而母亲也过世甚早,晚辈如今是两代单传,而晚辈后来又入西军为官,要参加即将爆发的宋夏之战,那一战宋军阵亡了数万将士,祖父自然极为担心我这一房的香火,确实曾想让晚辈提早考虑子嗣一事,不过好在晚辈命大得胜而归,故而也不强求纳妾了。”
旁边曹佾再也忍不住道:“我觉得吧,就算贤侄真的是纳了妾,也是情有可原。”
向氏狠狠瞪了丈夫一眼,曹佾不敢再说话,只得悻悻低下头。
“那你府上的女子,哦,就是你的义妹芳龄几何?又是何出身?”
向氏心机很深,这才是她要问的话,她不准丈夫纳妾,却管不了别人,其实不管张辰有没有说话,有没有纳妾,她又能管什么?还能反对这门婚事不成?
她其实只是想知道张辰府上那位女子的底细,毕竟此女与张辰没有血缘关系,说不定今天喊妹妹,明日就进房了呢?所以到底对她女儿曹嬛有没有威胁,这才是关键,关系到她女儿将来在夫家的地位。
绕了几个圈子,她才问到要害。
张辰心中也略微有些不悦,他的回答本来就已经很明确了,没料到向氏还是咄咄逼人,偏偏还在继续追问,这时张辰也意识到自己未来丈母娘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在关键问题毫不含糊。
他只得摇了摇头叹道:“晚辈的义妹只不过是房州来的一介普通百姓,她的父亲曾与我家有旧恩,因今年家中遭遇匪乱失了双亲,这才不得已投奔我家,我与祖父看她孤苦无依便收留她在府上。”
向氏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唉,真是可怜啊!”
这时,门口一名侍女道:“老太爷传过话来,客人要告辞了。”
张辰起身道:“晚辈下次再来看望伯父伯母,先告辞了!”
向氏笑眯眯道:“好好回去准备,我们家已经准备起来了,欢迎你随时过来!”
张辰告辞走了,曹佾领他回前院,路上向他道歉:“贤侄啊,你伯母就是这个脾气,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人是善良的,今天说话有点过,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完全理解,哪个父母不关心自己的儿女,我不会在意!”
“那就好,哎!她那个刀子嘴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张辰离开曹府,在马车上,他迅速看了一眼曹宁之前给他的纸条:“后日黄昏,在大相国寺门口相见。”
这不是曹嬛的字迹,字迹很稚嫩,应该真是曹宁写给他的,张辰有点奇怪,这个小娘约自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