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辰一行人是在第二天中午抵达相州安阳县,知县韩礼特地带着十几名公人和几辆牛车前来安阳县最南面的驿站迎接,张辰事先派张龙前来通知了他。
驿站内早已备好热汤和饭菜,几个大火盆将木炭烧得火红,使房间里温暖如春,在严寒中连续赶路三天的官员们早已疲惫不堪,进了驿站后谁都不想走了。
“各位!”
张辰对正在吃饭的官员们笑道:“韩知县说要在县里给我们接风洗尘,要不大家再辛苦一下,去县里休息。”
方回摆摆手笑道:“吃完饭我还要泡个热水澡,然后钻进暖被窝里好好睡一觉,韩知县的美意我们心领了,实在不想动。”
难得方回的话被大家接受,众人纷纷表态,这里就很舒服,都不想再走了。
张辰见众人确实疲惫,便笑道:“既然如此,大家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出发北上。”
张辰的这个决定得到了众人一致鼓掌拥戴,张辰摇摇头,走出了饭堂,对正在院子里等候的韩礼道:“大家都疲惫了,不想离开驿站,安阳县就不去了,明天一早我们直接北上。”
“那张御史可否移步随下官去县城?”
张辰皱了皱眉,却是点头笑道:“好,反正我也是第一次来安阳,有劳韩知县带路了。”
“张御史请!”
于是张辰匆匆吃了点东西,便带着张龙和李岩离开了驿站,骑马和韩礼一起向安阳县城而去。
快到县城时,韩礼突然放慢了马速,对张辰道:“有一件事虽然不太好开口,但下官觉得还是有必要和张御史说一说,今年我安阳县的秋粮和夏粮的产量都下降了三成,虽然和春夏间的干旱有点关系,但造成粮食产量下降的却不是气候。”
张辰一怔:“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韩礼抬手一指北面被大雪覆盖的田地道:“厚厚的积雪下面原来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和粟田,但现在已经不是了......这一片叫忠和乡,便也是韩相公的乡里,可如今整个乡已经有六成的良田变成了韩相公的私家庄园......”
韩礼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安阳县原本是产粮大县,可今天的粮食产量居然比隔壁的临漳县还低,今年我可以用旱灾为借口向上解释,那么明年呢?连续几年粮食下降,朝廷会追责,我到底是韩家人,大不了调走,但这里的百姓该怎么办?”
张辰心中一震,他当然知道韩礼并不是危言耸听,农业是历朝历代的根本,说句不好听的,韩琦若是在人口相对较少的南方也就罢了,偏偏要在河北的传统产粮大县安阳圈地建庄园,这确实会引发十分严重的后果。
但张辰同时也十分佩服这位同样是韩家人的韩知县,哪怕与韩琦沾亲带故,甚至仕途与韩琦息息相关,他也敢为百姓直言不讳,足可证明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难得的好官。
张辰当机立断道:“我回去后会尽力向上面禀报,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恢复安阳县的良田。”
韩礼抱拳笑道:“那就多谢张御史,在安阳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不要客气!”
“这次让韩知县费心了,多谢!”
这时,韩礼仿佛忽然想起一事,微微笑道:“对了,前两日我相州调来了一位新任的团练使,名唤章楶,不知张御史可认识,听说他与你一样都是出自西军。接下来张御史应该要调用兵马,可能先得寻着这位章团练。”
“什么,章楶调来了?”张辰心中大喜,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前两日才到任的,章团练带着他的夫人老小,如今在县里城南大街的官宅里安置。”
张辰暗叫幸运,同时差点忘了马上要到新年,章楶当然应该带着一家老小来赴任了。
眼看韩礼带着公人告辞,张辰一直望着他走远,这才调转马头按照韩礼指引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