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闻大宋都城东京有八景,其中两个景色和冬季有关,一个是隋堤烟柳,另一个则是百岗冬雪,隋堤烟柳在冬季时柳条结冰,就变成了一个玉树琼枝的世界,所以又叫做隋堤冰柳,汤九娘昨日就是带着柳娘和虎子去那里游玩,回来后对那里的冰柳赞不绝口。
而百岗冬雪是东京城南山的雪景,以气势磅礴而著称,它实际上是长达二十余里的一条雪景带,每年的第一场大雪后,东京城百姓就会携家带口地出城来赏雪,官府为此修建了几百座赏雪亭,但依旧远远不够用。
南山位于东京城南城门外,实际上是一座低矮的丘陵,长达三十余里,虽然它高不过数十丈,但在平原地区这种丘陵还是比较少见,东京人把它称为南山,最南面种满了梅花,所以最南面的一座山梁又叫做梅山。
千百年来,南山受风雨侵蚀早已变得十分破碎,山内沟壑纵横,山头高低起伏,里面山谷幽深,林木茂盛,小溪潺潺,在春、夏、秋三个季节里它是避暑的好去处,风景秀丽,有繁台春色、吹台秋雨、梁园雪霁、禹王大庙等等绝美的景色。
这里的山溪水也不错,很多茶馆都在这里取水,尤其梅山玉律园的泉水水质最好,冬天也不结冰,是皇室专用御泉水。
不过到了冬天,南山被大雪覆盖,高高低低的山丘和幽深的沟壑便形成了一幅绝美的雪景画卷,美不胜收,令人心旷神怡,每年这个时候,勋贵世家的子弟们都会结伴出游,欣赏东京城的第一雪景。
由于官道上游人太多,众人各有想法,走着走着便各自散去,数十人分成了八九伙,张辰加入这一伙有六人,两男四女,张辰和曹休,四个女子是曹嬛和她妹妹曹宁,还有个堂姊曹萍,另外还有个潘家的女儿潘秀芸,她和曹萍关系最好,两人坐在一辆牛车内。
让张辰有点遗憾的是高捷没有和他们一起,高家的人比较多,自成一伙,他们去了凝雪岗,那里是游人最多的地方。
“三郎,你猜猜那个潘秀芸是谁?”曹休一脸神秘地对张辰低声笑道。
“我怎么知道,不过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就是那位‘雨霖铃·寒蝉凄切’!”
张辰哑然失笑,原来就是那个柳永的女粉丝。
“她好像对你有点意思哦!”
这话令张辰吓了一跳,一抬头,只见前面牛车的车窗内,一个颇为俏丽的女子正倚在窗前,脉脉含情地望着自己,张辰连忙转开视线,向远处的雪景望去。
平心而论,这个潘秀芸长得还不错,身材修长,气质优雅,容貌如桃花般艳丽,尤其一双多情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眼眸里总是流露出一丝绵绵情意,让张辰不得不对她敬而远之。
为了离那双多情的眼睛稍微远一点,张辰放慢了速度,便和曹氏姐妹的马车并驾齐驱了。
“张大哥,我们去小梅岗,好像有卖糖葫芦的!”
曹宁见张辰和他们一起去赏雪,兴奋得手舞足蹈,这时,她的脸忽然一沉,望着张辰的身后极为不高兴道:“他怎么跟来了!”
张辰一回头,只见一名年轻男子正骑马向这边奔来,老远喊道:“曹休,等一等我!”
待他奔至近前,张辰忽然觉得他有点眼熟,略一沉思,终于想起来了,在曹府大宴时见过,好像叫做向宗回,他父亲便是当朝国丈、侍卫亲军步军司都指挥使向敏,是个高高在上的军方人物。
曹休也看见向宗回,脸色一变,暗暗骂了一声:“该死!他怎么跟来了。”
张辰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向曹嬛望去,只见她面色平静如水,正望着窗外远方的雪景,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来了一个不受欢迎的人。
向宗回奔至近前,呵呵一笑:“今年赏雪我是孤魂野鬼了,只好厚颜跟着你们!”
说着,他的目光迅速向车内的曹嬛瞥去。
......
向宗回的到来使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他只和张辰草草打个招呼,便像苍蝇一样地盯上了曹嬛,他骑马紧靠在曹嬛车窗前,滔滔不绝地给她讲百岗冬雪的由来,曹宁气得向他直瞪眼,他却恍若不觉,依旧高谈阔论,曹嬛却神情平静,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纯属礼貌的笑意。
曹休摇摇头,很无奈地对张辰道:“这个国舅爷真是聒噪得让人心烦,他这番吹嘘去岁冬季已经说过一遍了,今天又重复说一遍,也就是我妹妹有耐心,要是换别人,早就不睬他了。”
张辰淡淡一笑:“看得出他对你妹妹很有意思!”
曹休苦笑一声:“都怪我祖父,前番亲自登门与向敏谈论婚事,本来我三叔也已经答应,但自从那次家宴,便是你第一回来我家时,祖父突然变了心性,竟便对向家改口说,这门婚事还是必须嬛娘自己答应才行,所以你就看见了,向宗回如今怕婚事有变,所以千方百计找机会接近嬛娘,想讨嬛娘欢心。”
“他这样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是啊!欲速则不达,所以你看我也不拦他,让他去尽情表现自己,别说我没给他机会。”
这时,后面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张官人!”
张辰回头,只见潘秀芸在车窗前含笑望着自己,张辰只好停住马匹,等牛车上前。
“潘娘子有什么吩咐?”
潘秀芸细长的眉毛一挑,多情的双眸中带着盈盈笑意道:“听说在上次文市上,官人给嬛娘写了两副对联,眼看快到新年,不知官人能否给奴家也写一副呢?”
张辰呵呵干笑两声,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怎么,莫非官人不肯给奴家写吗?”潘秀芸的目光变得有些幽怨起来。
“我只是担心字写得不好,让潘娘子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