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阿姊身子不方便,我自个儿去便好。”
苏氏只好雇了一辆牛车,先让侍女陪着汤九娘向西城外而去,很快取到弓弩后她们又返回城内,接着苏氏陪着汤九娘来到了位于法云寺旁的张辰新宅前。
“到了,就是这里。”
苏氏给了车夫百文钱,在汤九娘的搀扶下向大门走去,此时汤九娘已经洗漱干净,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裙,又吃饱了饭,倒也显得精神抖擞,恢复她从前的俏丽和英姿。
“哟!马家嫂嫂来了。”
管家胡伯连忙迎了出来,他没见过汤九娘,便笑问道:“这位姑娘是......”
“这是我和我郎君的义妹,也是张官人的妹妹,刚到东京城来,胡伯叫她九娘就是了。”
“哦哦,九娘,快请进!”
胡伯虽然是云里雾里,但还是很热情地请她们进了院子,苏氏带着汤九娘向后院走去,她见左右无人,这才低声道:“张官人可不是一般人,如今二十岁不到却已经做到了侍御史,是一位绝顶聪慧之人,同时也是一位心怀正义之人,我相信他必定有办法帮你的。”
二十岁不到?汤九娘差点惊了个踉跄,但心中却架不住浓烈的好奇感,虽然他不知道侍御史是个什么样的职位,但光听苏氏的描述便能推测这位张官人一定不同凡响,也难怪父亲会如此看重他。
她们走进了内宅,只见前面走来一名身形略微佝偻的老者,他的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嘴角则挂着一丝和煦的微笑,让人感到温暖而亲切,在老者身旁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半大的孩子。
“这位小娘子是?”张仲方拄着拐杖走过来笑问道。
“张翁,她叫汤九娘,是我和郎君的恩人汤焕之女,张官人应该和你说过的,不知可否还记得?”
张仲方拧眉略一思索,顿时想起来了,三郎仿佛是给自己说过,竹山县遭难时马武夫妇险些被害,多亏一个叫汤焕的匪军头领仗义出手,苏氏才免遭贼人玷污,张辰也得以将马武从刑场上救出来。
“我想起来了。”
张仲方热情地招了招手道:“马家娘子,九娘,我们快去屋里说话去。”
身后的柳娘和虎子也好奇地向汤九娘眨眨眼,汤九娘心中一阵温暖,她如今虽然非常敏感,但她却能体会到这一家人的真诚。
她们进了房间坐下,张仲方亲自给她们点了茶,和蔼地笑道:“我家三郎曾给我说起过你父亲,说他抱打不平,严惩奸恶,虽身陷匪军,却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汤九娘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多谢老员外赞誉,但在官府眼里,我们也不过是乱匪罢了。”
张仲方笑着摇摇头,接着又道:“我近日听周博说,锡义山好汉好像又被官府招安了。”
汤九娘突然咬紧银牙道:“不是招安,是投降官府了!我父亲和付伯父不肯投降,结果被单安狗贼害死了,我也差点死在他的手上,这个血海深仇我非报不可!”
“唉!世事无常,还请小娘子节哀!不妨先住下来,报仇之事待三郎回家后,我相信他会替你做主。”
见汤九娘情绪不好,说罢张仲方便站起身来,让胡伯安排侍女去收拾院子。
苏氏拉着汤九娘的手道:“九娘,明日我们一起去隔壁的法云寺上香,我想祭一祭恩人的在天之灵。”
汤九娘心中感激万分,连忙起身行礼:“多谢阿姊!”
......
入夜,张辰返回了府宅,他从牛车里出来,胡伯便笑着迎了上来:“东家回来了。”
“今日酒有点喝多了,李俊他们回来没有?”
“他们也刚回来,回屋睡觉了,对了,东家的妹妹今日来东京了。”
“我的妹妹?柳娘不是一直在么?”张辰有点糊涂了。
“是马家嫂嫂陪她来的,这位小娘姓汤,好像叫汤九娘,是从均州来的。”
张辰愣在原地,没过多久顿时惊呼一声,拔腿就向后宅奔去。
均州,姓汤,难道是汤焕有关系?其实这一阵儿他心中便很担心汤焕的处境,朝廷招安锡义山匪军的名单两日前公布了,但他没有看见汤焕的名字,又不好细问,着实让他的心悬在空中。
张辰奔进后院,急问道:“那位汤家小娘在哪里?”
“可是张官人,我在这里!”
汤九娘从房间里奔出来,就像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竟径直跪倒在素未谋面的张辰面前,失声痛哭起来。
“张官人,我父亲他......被单安狗贼害死了。”
“啊!怎么会......”
“父亲和付伯父不肯投降朝廷,被单安骗去商议军务,结果单安设了埋伏,他们两人被......被......”
汤九娘说不下去,再一次呜咽大哭起来。
张辰想起汤焕曾经对马武夫妇的恩情,他心中恨极,咬紧牙关搀起汤九娘道:“九娘,这个仇我们记在心中,你放心,我们迟早杀了单安那个狗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