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天色终于大亮,面试也正式开始。
在京兆府学正堂端端正正坐着一百二十名参加面试的士子,他们每个人都很紧张,手中各自捏着一张纸条,这便是他们刚刚抽的顺序签,坐在第一个位子上的士子尤其脸色惨白,他很不幸抽到了一号,即将第一个面试。
正在巡视的黄光发现第一个士子的双腿正在微微颤抖,便走上前安慰他道:“其实你应该感到幸运,第一个面试即可首先给官人们留下印象,如果表现得还不错,那么录取的可能性比别人都要高,若是我,我还巴不得第一个面试呢!”
黄光的安慰使他的心稍稍平静下来,他默默点了点头,双腿不再像刚才那样颤抖了。
这时,一名士兵高喊道:“面试开始,请第一号陈禹入场。”
士子慢慢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向内堂走去。
内堂摆了长长一排桌子,后面坐着参加面试的官员,正中间坐着西军主帅郭逵,左边是新任主管后勤的大将章楶,右面则是张辰,张辰兼任的录事参军反倒算是属于章楶的下属,但情报司可不是,情报司直属于郭逵,因此张辰与章楶二人在安抚司中的实际地位倒是旗鼓相当。
昨天夜里,郭逵已经和张辰事先谈过,为了加快安抚司运转效力,章楶主管后勤后,将同时兼任安抚司录事参军,张辰将辞去这个职务,全身心主管情报司,而情报司接下来又会细分为内司、外司,内司负责监视大宋官员,抓捕西贼细作,外司则负责接收分析各边寨探子情报,同时管理外派的宋军细作,情报司下属的兵马又编为情报军。
张辰也将身兼文武两职,文是情报司主事参军,武则是情报军指挥使,此后他不再兼管安抚司庶务,这会使情报司的运转更加高速有力。
这时,门开了,第一个士子走了进来,躬身行一礼:“学生陈禹参见郭太尉!”
“请坐!”郭逵很温和地请士子陈禹坐下。
陈禹紧张地坐在众人面前,郭逵看了看他,笑道:“先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尽量简洁!”
“学生是京兆府本地人,今年二十三岁,父亲是万年县学教授,学生三年前考中发解试,但在省试中落了榜,学生希望能从军为文职官员,为国效力!”
陈禹颤抖着声音说完,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暗恨自己说得干巴巴的,最后的为国效力没有一点情感,着实令他沮丧。
不过郭逵并不太在意他的情感表现,又笑问道:“今日是情报司和安抚司同时招募从事,你希望自己能进哪一个司?”
“学生更希望能进情报司。”
“何以如此选择?”
“学生觉得自己很善于分析问题,注重细节,很适合做情报分析的事务。”
张辰看了看他的试卷,得分是上上,对策做得很有条理,甲乙丙丁罗列得清清楚楚,一条条分析思路清晰,一点不混乱,是一个条理有序的士子,张辰便提笔在他名单上打个了勾,决定录取此人。
虽然郭逵是主帅,但他却把情报司的录取权交给了张辰,这也是郭逵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情报司筹建全权交给张辰负责,他今日更多是为了替章楶挑选安抚司的从事。
这时,郭逵看了一眼张辰,这是暗示张辰还有没有问题,张辰笑问道:“不知陈士子会不会武艺?”
“学生......学生学过一点射箭,君子六艺,这是府学必修课,只是射得不好,还、还学过一点舞剑,别的就不会了。”
张辰笑了笑:“好,你可以暂且退下了,如果被录取,我们最迟明日会有通知,请注意府学大门口发榜。”
陈禹慢慢行一礼,退下去了。
章楶笑道:“我觉得此人不错,头脑清晰,倒可以在司法做事。”
郭逵呵呵笑道:“那不凑巧了!张参军已经抢先了,没办法,情报司一个参军从事都没有,安抚司下面倒有不少人,只能先让情报司挑选了。”
见是张辰要人,章楶自然没有意见,连忙解释道:“没关系,一切以情报司优先,后面士子还多。”
郭逵点点头:“那就下一个吧!”
“请二号士子进来面试!”
......
郭逵中午便回营了,下午的面试由张辰和章楶继续负责,他们的面试一直进行到夜幕降临才终于结束,两人都累得有点筋疲力尽了。
不过虽然很疲惫,两人的心中却很高兴,终于招到了满意的人选,尤其是章楶,其实他明日才算正式上任,但郭逵已经把招募下属的权力交给了他,足见郭逵对他的信任,而且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兆头。
章楶久历官场,他知道这是郭逵对自己信任的表态,意味着只要自己忠心耿耿,那么郭逵以后应该也不会太干涉自己的事情,这让章楶心中既感到受宠若惊,同时肩头也感到了重大的责任。
“老章,你前番在荔原寨镇守,怎么看西贼的情势?”在一同返回军营的路上,张辰问章楶道。
章楶长长叹口气道:“中原王朝的威胁一向都是来自北方,我始终坚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匈奴、突厥、柔然、契丹等等异族皆有亡我汉家之心,千年来周而复始。
莫看西贼兴起的时间没有辽国久远,但其心志手段比辽国皆有过之无不及,给我大宋带来的灾难绝不可小觑,而且这个灾难往往会延续数十年,除非我们能把他们一口气打疼,令他们心生忌惮,边境才能渐渐稳定下来。
但就算如此,也仍然无法根本解决问题,唯一的办法便是将其亡国灭种,只有彻底灭掉西贼,使其治下皆为我汉家疆土,方能永绝后患!
英宗皇帝在位时,我曾不自量力连续给朝廷上书十几次,坚决反对宋夏和议,却从没有任何回复,我也是心灰意冷,后来朝中的几位相公又看我不顺眼,便设法将我赶出东京......若不是后来种太尉征召我前往剿匪,我估计一辈子便也碌碌无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