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通连忙给郭逵单膝跪下行礼,张辰也忙躬行一礼。
郭逵摆了摆手,笑道:“不必多礼,你们似是有收获了?”
张辰笑道:“燕都头的手下发现了和何重联系的人,卑职想让人赶紧监视住他们。”
随后张辰又指着地图道:“便在柳树巷口内的一座宅子里。”
郭逵呆了一下:“怎会是在这里?”
“郭太尉知道这座宅子?”
郭逵脸色一沉,点点头道:“这是原来延州知州夏安期置办在京兆府的私宅,夏安期十三年前英年早逝后,这座宅子一直空关着。”
这时,张辰取过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五个圈,一个是西贼,一个是何重,一个东京某势力,另外两个就是郭逵和他张辰,不过他把自己画在中间。
他便对郭逵说:“卑职随意涂画,还请太尉一观,这便是有人要借西贼之手来除掉我的形势图。卑职再重新梳理一下,当时我在宋境内若被西贼抓走,必然会在朝中造成极大的舆论,有心人就趁机弹劾太尉,竟然让西贼进入大宋抓走文官。
不管太尉怎么解释,严重失职之责难以避免,如果太尉被罢免,那么谁最有可能会染指西军军权?卑职觉得这才是整个局势的关键。”
张辰在白纸上画了第六个圆:“卑职料想,太尉应该知道此人是谁吧?”
郭逵似乎明白张辰的意思了,他沉吟良久,看了一眼燕通,燕通立刻行一礼退下了。
至于郭逵这才缓缓道:“夏安期你或许未曾听说过,但他的父亲夏文庄公,太师夏竦你肯定有所耳闻吧?仁宗皇帝在位时,西军主帅便是他,韩琦与范仲淹从旁辅之。
夏竦去世后,膝下有两个儿子,长子夏安期留在陕西任延州知州,当时十分年轻,二十岁出头便高中进士,在其父荫庇下升得非常快,只可惜染了恶疾,早早便过世了。
如今在世的估计便是夏竦的幼子,应该叫做夏安铎,但此人我并不熟悉,或许也做了官,大抵官位不大名声不显。
说到此处,你应该也清楚了,夏家早就远离权力中心,染指西军军权那是天方夜谭,而且......就凭夏竦这位大宋名臣的过往作为,我便敢担保他的儿子绝对不可能勾结西贼,做出叛国之举。”
原来是夏竦,大宋著名的西北名臣,张辰当然也赞同夏家人不会通敌。但就事论事,官场之争实际和通敌无关。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夏竦唯一在世的幼子夏安铎,张辰霎时觉得这个名字实在耳熟,很快便反应过来,暗暗大吃一惊,莫不是那位看不惯自己的竹山县夏县丞?!
张辰沉吟一下问道:“除了夏家之外,那座宅子还涉及到谁?”
“唉!要么只能是夏安陵了!他是夏安期夏安铎的堂兄弟,夏竦的从子,他是夏家唯一还留在西军的将领,如今镇守秦风路。哦,他是韩琦的人。韩夏两家是世交了。”
张辰在空白圆圈里写下夏安陵三个字,半晌无语。
这一下条理就很清楚了,郭逵凝视图纸了片刻,又平静问道:“张参军觉得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
张辰用笔指了指何重:“我不敢妄言名满三朝的韩琦是否有通敌之嫌,但这里面一个很大的隐患,便是此人,何重。
听闻他跟随太尉已经有三年了,可以说是太尉的左膀右臂,如若他被抓到和西贼私通的证据,恐怕太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到时候通敌叛国的便是太尉,这或许才是他们真正的杀招,我们似乎有些进退两难了......”
郭逵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苍白,这其实是他最担心之事,如果何重真的私通西贼,哪怕自己将他抓获,也逃不了引咎辞职的命运。
“这个何重,跟随太尉到底之前是做什么的?”
“他之前是丹州的一名举人,三年前安抚司招募文吏,他前来应募,我感觉他挺精明能干,便将他留在我身边,但前两年他倒也不是一直在安抚司,曾出任过庆州文学,直到我接掌西军大权后才召还,实际上他跟我的时间不到一年。”
说到这,郭逵低低叹息一声又道:“我知道你被西贼伏击受了委屈,想要狠狠回击他们,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何重之事拖得越久,我郭某人就越被动。
一旦被有心人抢先抓捕了他,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当务之急必须要控制他,之后再作打算,总之不能让他被别人抓走,你说呢?”
张辰默默点了点头:“卑职能理解太尉的难处,但我们现在不知道何重究竟有没有私通西贼,如果不是何重,一旦我们抓了人,就会打草惊蛇,再想抓捕私通西贼之人就难了。
太尉请再给我一两日,因为西贼全军覆灭,必定有人也想知道西贼那边的态度,如果何重真是西贼奸细,那么我推断他这两日一定会和西贼联系。”
郭逵尽管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就去控制住何重,但他还是克制住了,点点头道:“好,不过我最多再给你两日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