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逵摆摆手:“罢了,你们先下去!”
两名亲兵下去了,郭逵这才狐疑问道:“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太尉,卑职手头并没有确凿证据,何重又怎会承认如此大的罪名?所以太尉现在问他,只会打草惊蛇。”
郭逵愕然,什么叫打草惊蛇?难道何重背后还有什么人不成?
“太尉,卑职也已经审问过司兵主事杨宽了,他告诉我,何重也只不过是受人指使罢了,他上面还有人,但具体是谁杨宽并不清楚,恐怕这个人不光是针对我,最终目标还是太尉,说不准是有人想谋夺西军的军权。”
郭逵沉默片刻:“但如果你不幸身死,会怎么影响到我?”
“呵呵,如果卑职不幸身亡,一定会有人在天子面前弹劾郭太尉轻视文官,致使卑职不幸身亡,加上边境防备荒弛,两百西贼竟深入宋境诸多理由,太尉难辞其咎,如果有人存心想夺太尉的军权,这件事的后果便可以被无限放大,天子也未必保得住太尉。
如今众所周知,天子正全力支持王韶在河湟拓边的策略,很快便免不了与西贼爆发战事,天子怎会坐视西军存在隐患?”
郭逵的双眼霎时眯成一条缝,他知道张辰说的是实话。
就说轻视文官这一条罪名便非同小可,其实在大宋,战死十名武将也比不上死一个文官,尽管很不公平,但这却是铁的事实,如果张辰身死,那岂不是让朝堂上那些政敌抓住了自己的把柄?
沉吟片刻,郭逵缓缓问道:“我再认真问你最后一遍,还请张参军如实回答,你张参军来西军任职,到底可是韩琦在背后运作?你老实说,我便信你。”
张辰摇了摇头,淡定道:“卑职说过许多回,但答案却从来只有一个,卑职根本就不是韩琦的人!对于这个传闻,其实卑职一直都深感疑惑。
卑职出身于房州竹山小县,穷乡僻壤家室贫寒,怎会与韩琦那等大人物扯上关系?若真有关系,早就凭借韩琦的荫庇在京城为官,又怎会被调来陕西边地从军涉险?”
“你此言当真?”郭逵还是疑惑地看着张辰,毕竟当初张辰的履历他可是反复查看,张辰得以由吏转官又调来陕西,可正是凭借韩琦的条子一路打通了审官院里的关节。
张辰笑了笑道:“人人都想往脸上贴金,像卑职这样把脸上金子扯掉的,恐怕没有几个罢!”
郭逵凝视张辰片刻,他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名目光澄澈的少年,或许说的真是实话。
其实韩琦先前掌控西军多年,陕西安抚司根本不缺他的势力,就算郭逵上任替代了他,下属中的“韩系”官吏也是尾大不掉,根本无需再安插人手前来。
何况正如张辰所言,若他真与韩琦有莫大关联,韩琦又怎会不把他安插进京城腹地,却把他打发来偏远的陕西,确实不可思议。
而且张辰的品轶与资历十分浅薄,自己完全可以按心意任命他,譬如这回故意令他接下去边境巡查的苦差事,若张辰真是韩琦的人,韩琦又怎会坐视不理?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张辰确实和韩琦没有关系。
想到这,郭逵心中的疑虑稍稍缓解,他目光缓和地点了点头道:“那你不妨说说,如今我应该怎么办?”
张辰自然察觉出郭逵明显变化的态度,继而缓缓正色道:“太尉,某些人想除掉卑职或是对付太尉,表面上说来也是内部权斗,一点点处罚倒也无关痛痒。
可如果是和西贼勾结而出卖大宋利益,那性质就完全不同,我西军中绝不能容忍通敌叛国之辈!太尉可以堂堂正正地处斩这些奸贼,卑职想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怎么个主动出击?”
郭逵饶有兴致地问道,确信了张辰与韩琦无关后,他自然对张辰也开始起了好感,从先前剿匪战事中便可看出,这名十八岁的少年用兵了得,多有谋略。何况这回两百西贼骑兵都拿他没有办法,武艺自然也不落下乘法,说不定可以让他也加入之后的军事行动中来。
张辰冷声答道:“他们在马铺寨设了个陷阱,那卑职就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让他们也尝尝落入陷阱的滋味。”
只见郭逵沉吟片刻道:“既如此,这件事我便让燕通来助你,需要什么帮助,你直接与他说,我会全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