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翁,我知错了。”柳娘赶紧老实地垂下脑袋,做出一副诚恳认错的模样,目光却还是狡黠地偷偷瞟了虎子一眼,惹得小胖墩一个激灵退后了两步。
张辰只觉得好笑,甚至有些小小的温馨,毕竟此后家中多了些孩子们的欢乐与嬉闹声,定能冲淡许多生活的苦涩。
其实作为一个过来人,他也明白小妹对虎子根本没有恶意,否则也不会每次欺负完虎子,回头又屁颠屁颠地找他去田间玩耍。
只是这虎子倒也敞亮,长期以来,对自家小妹可谓是予取予求一般地“被欺负”。
这小胖墩不会是在装傻吧?张辰脸色骤然一冷,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若干年后虎子上门来迎亲这一幕,默默攥紧了拳头。
“三郎,你且过来。”
张仲方轻轻地唤了一声,随后从旁边的包裹里掏出一本发黄的书册,面色正经地道:“你先看看我张氏的族谱。”
闻听此言,张辰心中自有疑问,却也不敢怠慢,赶忙双手接过。
千年以来,在中国人眼里,修族谱始终是一件大事,因为对一个家族而言,宗族传承万万不可以断。
传闻天下间只有孔、孟、曾、颜四姓,因先祖为圣人,所以修的是通天谱,也是同姓的人公用一个家谱,而其他各姓有各自的分支。
比如姓张的人,多是以黄帝之孙、少昊第五子张挥为始祖。
但毕竟传承了这么多年,在中华大地上到处开枝散叶的同姓宗族间却是互相不认的。拿张辰的姓氏举例,陕西的华阴张氏和河东的解邑张氏虽都姓张,但是彼此族谱是不修在一起。
而族谱上也有许多标识,最明显的一条莫过于有子孙传承的,就会在名字下划一条线。
既是翻阅族谱,张辰自然是优先查看自家的传序,结果目光终于扫到自己这一支时,却发觉自己的名字下,竟然多了一个竖线,下面还添了一个人的名字!
张辰咽了咽口水,心道这什么意思,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喜当爹了?
张仲方适时地咳了一声,尴尬地笑道:“此事也是刚定,这便与你分说。是这样的,明远与你是同辈,这虎子呢,今年九岁,从小也开蒙识字,十分聪明伶俐。
而明远并没有入户籍,所以便让虎子过继到你的名下,加上你在县衙里不是可以免役两人么?所以将来虎子长大了,或许也能和你一般……”
张辰恍然大悟,祖父倒说得不错,自己在县衙里做的是正差,确实可免役两人。
至于籍贯这回事,张辰倒是在县衙里听几位公人提起过。在大宋,无籍贯者,最大的困境莫过于不能参加科举,更不能当官做吏。
但有了籍贯,平日里的苛捐杂税,也就逃不掉了,所以很多老百姓选择当黑户。
张明远因何成了黑户,十分简单,大逆之后本身就无法参加科举,大字不识的他更没有任何远大理想。许是突然被张辰的逆袭有所触动,因而不想再耽误了从小聪明的虎子,于是就哀求张仲方想出这么个变通的法子。
张辰想了想,还是皱眉道:“翁翁,这还是有所不妥。”
张仲方黑下脸道:“皆是张氏族亲,该帮的,必须要帮。何况这些年来,明远家没少帮衬我们,你又不是不知。”
“可是……”
“三郎放心,只是过继,但不继嗣,也就是名义上,你放心。”
张辰明白祖父是误会了,哭笑不得地解释道:“孙儿说的是,如今我才十八岁,却多了个九岁的儿子,这也太过荒唐了!九岁生子,官府能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