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辰这一番“直言不讳”,按照王禄往日秉持清廉的作风,定会放声斥责随后与来人不复相见,可今夜的他却反常地保持了沉默。
世上最难猜测的是人心,而最脆弱的亦是人心。
当面前这名与自己并肩作战过的少年,以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戳中自己的内心时,王禄放弃了挣扎,他心里怎会不明白,欲官路亨通不外乎金钱和人脉开道。
所谓清而不贪、群而不党的理念,那是大同,不是大宋。
张辰看出了王禄的窘迫,决定主动维护一下这名士大夫的清流面纱:“老爷,这些东西不知是那癞三祸害多少百姓才得来的!本是不义之财,义士取之有道!此番若无县丞老爷支持,这桩命案决计是破不了的!老爷为恩师之子伸冤雪恨,可堪义举啊!”
“更何况谁能想得到一个小小的节级短短三四年时间,竟积累下如此丰厚的家资?不过是背后有人纵容罢了!
我等纵使义愤填膺,又为之奈何?反之,若能借这些东西,把老爷顺利扶上高位,造福一方百姓,相信在老爷治下,便不会再有如此吸食百姓血汗的胥吏了!何不乘势为之?”
张辰说到这里,已经把这里面所有的关窍都跟王禄解(hu)释(you)得明明白白。只见他静静地往后退了一步,就等这位王县丞自己定夺。
一时之间,屋子里面烛火闪烁,桌面上三十个沉甸甸的金饼子的光芒吞吐不定。王禄坐在书案边上,呆若木鸡一般沉吟了许久,不曾开言。
又过了一会儿,张辰就听见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既如此,那便依你。”
只听王禄嗓子里面一片干涩地声音说道:“你方才所言,真乃句句金玉良言。其实这些东西你原本就算私自藏匿下来,想必也无人知晓。你倒都是为了本官好,那本官便……承你的情。”
“唉!”张辰的话说到这里,王禄突然间感慨长叹了一声:“有你这样的一个属下,或许本官在仕途上真能少走些弯路!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真是个人才啊!”
“还有,你竟还给本官扬名去了?”话说到这个时候,王禄才猛然间想起了张辰找来说书艺人,专门宣传他破获命案的那件事。
张辰笑着说道:“时机稍纵即逝。如今这桩案子虽然了结,但无论是民间还是官场,都要把它利用到淋漓尽致方止。若不借势而上引人瞩目,老爷何时才能一展心中之志?”
“是啊!”王禄暗自在自己心里回想了一下,也觉得他此时面临的局势,突然变得一片大好。若不在此时趁隙而进,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老爷,还有一件事……”
张辰见王禄坐在那里沉吟,于是他又拱手对王禄笑道:“小人还想跟老爷讨个赏。”
“嗯?”王禄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就是恍然大悟。
“本官答应过你的,明日起你便到吏房主事罢!这可是个好差事。”王禄正色道。
“那个,老爷,其实只要能为老爷效力,做什么职事倒无妨...…”张辰脸上有点儿难为情的神色,他用手指了指那张摆满了金子的桌子。
说到这里,只见张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爷,小人斗胆向你讨两个金饼子!
自从到了县里,小人便一直忙于公务,许多物件儿都未曾置办,手头实在紧得很!得消去些后顾之忧,以后才能更好为老爷办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