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如用恶魔使徒保护他们免受恶魔侵扰这等怪诞的事件在法比乌斯的治下比比皆是,与他接触时间更长而又没有死去或者丧失理智——也就是说,对拜尔来说非常有用的那些人往往会发现,首席药剂师的口吻总是比任何人都要谦卑,而他所作所为却往往比神明还要傲慢。
于银色不速之客的眼里,恶魔使徒在徒劳的挣扎与被奴役中消磨得十分瘦削的脸孔使得他的皮肤紧紧被绷在他的颅骨上,他泛着浓重暗红的动力甲来自更古老与光明的时代,如今怀言者战甲的表面几乎没有什么地方依旧是光滑的空白,一行行被提取出来的密仪祷句、赞美诗与诡异的教派文件被用许多种不同的语言中最秘密的文字与符号书写并镌刻在镀层上。
萨卡拉没有戴头盔,他的脸庞上那对眼睛如今湿漉漉而探究地看着闯入这个药剂室的这位突如其来的天神。他头骨上沿着脖颈与下巴交界处的颚骨软肉外缘有着明显被人为切开后又缝合的伤疤。
这伤疤过于无情与直接,显得与他自己的纹身或是科尔奇斯符文格格不入——就从这个主要的手术切口开始,拜尔通过手术向当年黑暗议会派来杀死他的怀言者杀戮小队最后的幸存者的大脑与神经丛中插入了大量的灵能抑制遥控植入物,强制服从节点,还有至少两枚微型分解炸弹在他的脑子或者身体的某个地方,确保当拜尔的心跳停止的同时,萨卡拉也会被炸成一堆还原的生物质黏液——之所以知道这个后果是因为怀言者见过这些炸弹的试验工作情况。
虽然如此,但他依旧从未停止过偷偷取出炸弹和用语言煽动反叛的尝试,尽管在药剂师联盟的其他高级成员看来,他的这种行为更像是让他们在茶余饭后取乐的一种工具,一个会说话的、被控制的、方便他们通过他来召唤、控制、役使和防御无生者这一种类的工具。
每一个有情众生皆生来该为他手中工具,有些复杂,有些简单,有些珍贵而有些完全无用,这就是法比乌斯的傲慢与他对其他生物的定义。
假若一件工具无法令他感到称心如意,他就会在平静的外表下变得异常愤怒,而他并不惮于在每一个工具面前说出他们想听的谎言,这是因为他发现这能让工具们变得更加趁手,或者说,心甘情愿。
法比乌斯·拜尔的行为总是会被他找到一些冠名为“闪过一丝怜悯”或者“仁慈的念头”之类而加以施行,但对工具施加以再多的感情,工具依旧是工具。
而拜尔却总是恼怒地唾弃说神明不过是一种亚空间癌变,一种臆想,只是其他人不够坚强而幻想出来的一种寄托与借口。
那么,是谁总是在用“一闪而过的念头”推动法比乌斯·拜尔的许多行动呢?而他手中的这柄他亲手取自无生者消融利爪的手杖顶端又铭刻着哪一位毁灭大能的符号?
恶魔使徒作为囚徒旁观着一切。
所以即使是明知道会遭受极大痛苦的惩罚,而且自己完全无法违抗法比乌斯在头颅和脖子中植入的那些控制节点,萨卡拉还是一边从鼻子里呛着血,一边吐出痉挛食道中的血块,并且,笑得极为扭曲畅快。
“哈……法比乌斯……祂们……一直都在……看着……祂来了……祂来了……”
腺体猎犬们倾斜着头颅,露出牙齿,握紧武器,绷紧肌肉,对着闯入者毫无恐惧地散发着攻击的敌意。
半神不在意地扫了他们一眼,那银色的眼睛中对于这些被创造出的新物种并无半分仁慈或怜悯的情绪可言。
仁慈与怜悯的感情是这个银河中最为珍贵稀有的宝物之一,福格瑞姆·伊休塔尔只想把它们留给真正的人。
终于有第二个人从震惊中恢复,阿里安的声音再次打破了沉默。
“什么福格瑞姆——首席药剂师,这……这难道不是第十基因原体的面容吗?”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