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杭州知府官邸里,南陵温们和李余庆是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几人是不停的觥筹交错,在欢声笑语表示心意。
李余庆经过南陵温们的提醒,也把积压在心里,颇为郁闷的两件事说出。
这第一件之前已经涉及,便是苏州往昆山的路今年会贯通,他心里略有不忿,毕竟如今看来,已经成为了某些人的邀功政绩了!
第二件事则复杂许多,涉及到多年前的旧事。
李余庆说:“前几年里,两浙路尤其是杭州地区,连续的干旱加内涝,百姓们苦不堪言,因此各州县联合上书,请求减免一定的税赋。
皇帝审阅后,也御批同意,本意虽好,实际操作中却成了各路官员的敛财手段。”
赵仲明说:“还有这样的事?难道有人贪墨常平仓里的粮食?”
李余庆摇摇头,他说:“前任知府的本意是减免十三个县里,一年内的田赋,但不知为何扩大到了整个杭州府,而且是连续减免三年!”
张可秀觉得也不算什么大事,她说:“只要能让百姓们得到点实惠,朝廷少收一点无妨,现在改回来即可!”
李余庆笑着说:“问题是,事情不是往这个方向发展的。
后面两年的税赋,各县都是照常收缴,但没有上报而已,大部分是用作公务支出,但也有些流入到私人的口袋里!”
南陵温觉得情况太稀奇,他问:“以李知府的个性,恐怕早已上书给陛下,京城方面是何反应?”
李余庆轻描淡写的回应:“没有一丝反应,或者说也许你们就是反应!”
赵仲明突然反应过来,他说:“李知府说的这两件事,不就是谁来背锅,谁来揽功吗?”
张可秀也认同,她说:“如今看来,上面有人吃准了李大哥性格中'莽'的部分,知道他敢在此地横冲直撞,换成一般官员,为了仕途顺利,是不敢一下子得罪如此多的人!”
南陵温听完,笑着说:“可秀娘子,你怎么能这样说知府大人?”
李知府也不觉得难堪,他也是一脸笑容的回应:
“我还以为是时运使然,想不到里面有这么多考量,真的是'性格决定命运',但不管是否被人利用,我都只按自己的原则来!”
三人看到李余庆有如此操守,都表示了自己敬佩之意。
又因为事关重大,南陵温提醒着说:
“我觉得陛下不会将此事压下,只是还没有到该处理的时机,不知道李知府当初提交了证据吗?”
李余庆回应:“我多少还是留了个心眼,怕证据被中途截留,因此还保留在手上!”
听完,南陵温高兴说:“你应该清楚,现在手中的证据,可是会砸掉无数人饭碗,他们若知道后,必然会以死相博。
我非要知府达人明哲保身,但做任何事都得讲究方法,不能学飞蛾扑火。
社稷已经很缺少雷厉风行的人,你得保重!得继续为大宋熬下去!”
张可秀也赞同南陵温,她说:
“好人大抵是斗不过坏人的,因为他们有道德上的标准。但我希望李余庆为了社稷,把公德抬高,私德放下一点,假如龅牙叔因为管仲的小气、贪财等,不推荐其为齐相,按孔子的话,我们都要变成胡人了!”
李余庆震惊于张可秀有如此深刻的见底,他轻声问了句:“现在还可以补救吗?”
南陵温说:“还来得及,现在就请大人下令,召集各知县来府衙议事,我们借此先划分好队友和对手。”
李知府肯定是同意,连夜派人往辖区各县发去了公文:
今有天子代表,按察使团成员莅临海州府衙,为体察民情,现令各县速派人员入府,携带户籍及水文资料,以三天为期限,不得有误!
公文最后,还附上了两浙路按察使黄德和以及杭州知府陈余庆的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