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何人?”
“洛州知州薛远鸿。”
“有何自白?”
“受贿行贿。”
薛远鸿诚实道出所犯之罪,罪名也在很多民众的意料之中。
吴志文却并不满意,一眼看出薛远鸿是想通过承认较轻的罪责,而逃脱更重的刑事责罚。
“堂下之人所述为实,本官已从证人处取得证据证言。此事,本官早已知晓,将尔押监,实因其他罪责。”
吴志文给足了他面子,“薛大人,本官问你,你是否还有其他自白?”
薛远鸿抬头,“这是何意?”
他心知,吴志文手上的证据,十有八九来自邱礼。
邱礼行事谨慎多疑,肯定会私下留有证据,以便应对某些威胁。所以,薛远鸿安排了美人入其府中,意在取得证据,根据情况,再考虑是否将其灭口。
怎奈邱礼太过小心,时至今日,他都没有得到任何有用信息。
倒是被吴志文抢了先机。
早知邱礼是祸害,就不该畏首畏尾,直接除去才是。
薛远鸿强压下暴戾,装作不懂吴志文的暗示。
既然证据来自邱礼,那吴志文手上也就只有他受贿行贿的证据而已。
至于其他事,没有证据,也就奈何不了他。
一旦他承认贪腐,就会被押解回京。而跟他有关系的人见他宁愿牺牲自己,都闭口不谈其他,自然也会暂缓对他的灭口行动。
只要是能保住命,不论是丢官损银,还是坐牢挨刑,都是值得的。
这是他唯一一条生路,怎能不试?
薛远鸿身为阶下囚,对吴志文的态度仍是如同大权在握时对待下级一般。
相比之下,在薛远鸿装不懂地反问之后,吴志文显得有些局促。
他本就胆小,为官的最终目标,也不过是安安稳稳地明哲保身,最后安全身退,归园田居。
如今,因良心的选择,坐在了公堂之上,做着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审判上级。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强压下心里的紧张,不与薛远鸿对视,而是把目光放在了案台一角,堆叠起的诉状处。
良心终究占领高地。
吴志文缓缓问:“没有其他事想坦白了?”
看到他的动作,薛远鸿开始不确定起来,说话的声音弱了些许,“没有。”
吴志文沉默了会儿,“我朝规定,州牧职田四顷为底,算上天子嘉赏,至高不能超过八顷。汝为知州,暂代州牧,满打满算,八顷的田地已为上限。可你府中账面上所录的每月粮食收成,土地租赁和税收的数字远超八顷良田在丰收季节所得之和的一倍有余。”
吴志文问道:“不解释解释?”
薛远鸿对此事倒是丝毫不惧,只因大祁官僚之间对田地这些事,都心照不宣。在他看来,吴志文拿此事做文章,无非是没有找到更大的罪名。警惕心又放松了些,他答:“府中账簿不只记录职田所收,也有本官私田。”
“公私混用,亦是罪责。”吴志文的目光又瞥向了那叠诉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