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北漠大君就派人前来传诏。
“这么快?”
朝会还没结束吧?
曹瑞明心里七上八下,意外大君竟然会挑这样一个时间。
大君之命,他不敢不从,也不敢拖延,派人取来了无垢手书后,便打算同传诏的侍卫进宫。
“曹先生且慢。”替大君传旨的侍卫扫了一眼他身边的镇北军,“大君只诏了您一人。”
侍卫说完,立刻警惕起来。
预想中,镇北军听到消息应该极为不悦,会认为他们北漠居心叵测,从而引发争执,更不排除其中有冲动者,会直接动手。所以,他已经做好了一声令下战斗的准备。
然而,事情完全超出侍卫所料。
镇北军听后,面色如常,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竟就这样轻易接受了。
曹瑞明装作不知他们的手段,道:“大人放心,镇北军会留守此处,只在下一人前往。”
他早就预测到北漠不会允许镇北军太接近皇城,是以,早就嘱咐了他们,要低调冷静行事。
传旨侍卫见过不少场面,听了曹瑞明的话,心里明白了几分,对他也有些刮目相看,“先生,请。”
曹瑞明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跟着北漠人走了出去。
待他们走后,阿鲁一双眼睛在镇北军身上转了转。
张乐见了,问道:“何事?"
阿鲁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北漠也不如大祁阶级分明,他道:“这个曹瑞明好像还挺厉害的,他这水平,只是一个秀才?”
曹瑞明在北漠的这些日子,阿鲁已经和他混熟了。又因为汪平英生意的关系,他对大祁比较了解,也就知道“秀才”在大祁的含义。
阿鲁的话,张乐没法回答,他望向自己的战友们,他们也无法回答。
阿鲁又问:“你们大祁是都这么厉害,还是只有他这么厉害?”
都厉害吗?
这话张乐是说不出口的。
以前么,或许吧。
但如今的大祁……他不敢说。
像曹瑞明这样怀才不遇的“秀才”有多少?
那些平步青云,大展宏图的人们,又有多少有这位秀才的水平呢?
张乐忽然想到了自己,想到了他的战友。
镇北军中多的是寒士。
为什么?
走文无路,只能以武为生。
至少军人这一块儿,还没有被世家彻底占领。
他们只是不能居军中高位而已。日子比当文士的时候,还是好过许多的。
百无一用是书生罢了。
见无人回答他的话,阿鲁心里又明白了几分:都说大祁好,依他看,其实还不如北漠呢。什么“君子之道”,虚得很嘞,不如北漠庖丁吃得多,过得好。
但这心里话,只能藏心里了。
他是个直性子,可他不是个不会看人脸色的傻子。
阿鲁闭上了嘴,扔下他们,去厨房找吃的。
过了一炷香后,曹瑞明抵达北漠皇宫。
北漠宫殿和大祁书上记载的差不多。
远看是一座座巨大的圆形帐篷相连。
近看,则知是砖墙结构,外墙被粉刷了一层白漆,屋顶上方,镀了一层金。
日光照耀下,金光闪闪,闪耀四方。
像是流传千古的各式描绘中,天神下凡才有的场景。
北漠皇宫占地不如大祁皇宫。
而这短短一段路,他花了四十又三年,才有资格踏上。
曹瑞明忽然心生一种“死而无憾”的感慨。
进入议事大殿之前,他被迫停了下来,留在原地,等候传话和最终的召见。
低头静静看着捧在手中的无垢手书,想到她对他的信任,忽然又不觉得“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