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光济没有对无垢说明这一切,只是让她在此处等待,又让周密传来了冯岩。
无垢看不懂裴光济这一行为,原本规律的心跳突然变得过速,像是即将发生某种大事之前的预感。
很快,冯岩便被传召至永宁殿,周密进来后,也没有再退下。
裴光济见他们二人已至,什么也没说,打开一份空空如也的圣旨,径直提笔,亲自书写了内容,最后,盖上玉玺。
冯岩看了一眼无垢,心里有了猜测,同无垢一样,心跳雷动。
裴光济将圣旨递给了周密,周密瞅了一眼,大为震动,竟然忘了动作。
“怎么?”
周密被裴光济的声音惊醒后才反应过来,笑眯眯地走下台阶,将圣旨展开在无垢和冯岩面前。
裴光济此时,又再写了一份一模一样的圣旨。
“父皇?”
无垢不敢置信,甚至有些手忙脚乱。
天大一般的事突然砸向她,让她直觉想要躲避。
裴光济卷好圣旨,“还不接旨?”
冯岩望向了裴光济,在这位天子眼中看见了坚定和坚毅。
他意已决,无法动摇。
从去年的中秋宫宴上,冯岩就猜到了圣上的意图。一开始不理解,后来也便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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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今日,天子召他来,只是做个见证。
正是此事,让冯岩感到苦涩。
大祁天子立储,竟然也只能这般,秘而不宣了么?
这天下忠于皇室的,还有几人?
冯岩为圣上、为先皇、为大祁,红了眼眶。
他朝着发愣的无垢道:“殿下,接旨吧。”
无垢呆呆地看着冯岩。
“殿下?”
无垢恍然,登时下跪在地,“儿臣接旨。”
直到冯岩离开后,无垢才在周密的好心提醒之下,缓缓平身。
她上前几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裴光济阻止。
“可知朕为何不布告天下?”
无垢只觉得双肩沉了许多,“儿臣不知。”
“因为时局不利,而朕又怕时日无多,来不及……”
自晏安走后,裴光济都觉得自己老了许多。
他知道,过不了几日,朝廷就会陷入动荡。这时,公开立储,能暂缓局势,维持表面安定,但却会让所有利剑都对准无垢。
而无垢,还没有准备好。
“父皇……”无垢哽咽,“儿臣何德何能?”
裴光济慈爱地看着无垢,“闻松看好你,而他看好你的原因,也是朕看中你的。你的这位先生,有一双慧眼啊。”
无垢这时才知,原来闻松曾与父皇谈过这些。脑海里忽然闪过闻松曾经说的那些“大逆不道”,妄议朝政之言。
“闻松他……”
“他现在下落不明,朕会找到他的。”
裴光济顿了会儿,“晏安闻松接连出事,不管背后是谁,都昭示着朝局有变。”
无垢望着裴光济,本来朦胧的双眸渐渐变得清明。
“无垢,你是临危受命,肩上的担子很重。”
裴光济语重心长地道。
若说之前无垢有些混乱,但在听到“闻松”之后,脑子便开始清醒。
闻松早就跟她暗示明示过这些事,也一直在教她为人、为君之道,闻松走后,南胥对她的教导也没有松懈,帝王之术,权谋之术,她学得七七八八。
此时的无垢虽然没有经验,但已经具备雏形,有了成为东宫之主的资格。
所以才能在混乱之后,立刻静下心分析局势:晏安出事之后,父皇手段非比从前,现在又急着立储,足见晏安一案背后,牵连甚广,并且有许多事,她是被蒙在鼓里的。
面对苍老了许多的父皇,无垢无法拒绝他递给自己的担子和责任,只能郑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