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京城是整个京畿道上最明亮的星,那程桥就是京畿道上一颗被打磨得闪闪发亮的夜明珠。
程桥,京畿道上地处偏僻的一座小县城,在幅员辽阔的大祁版图上几不可见,却被誉为大祁最精致之地。
在程桥的每一块石砖,每一面墙,都是被名家渲染过的美丽。
常常在某一个小巷的转角,就能见到一幅引人入胜的壁画,倘若有心,还能发现在壁画之中所藏着的惊喜:某一位着名画家的署名,或是某一位知名书法家的题字。
没有哪位名人没有来过程桥。
程桥的大街小巷,卖的不是包子,不是点心,不是灯笼,不是风车,卖的是字画花草。
所有的“俗物”,程桥是不会卖的,程桥里的人若想赶集买菜,得出县城去。
每日一早,周围村落的人,就会带着鸡鸭鱼肉,青菜蔬果,在程桥的边界处,翘首以盼。
程桥之所以连买卖都如此特殊,是因为程桥内的人,除了家仆,几乎都在大祁有名有姓。
听闻,这里是世家贵胄和依靠世家的新贵们最集中之所。
即使是普通卖画郎,都可能是前来体会“人间疾苦”的贵公子,又或者是名扬大祁的文人墨客。
这样一处特殊的地方,便是闻松出宫的第一站。
甫一靠近程桥,掀开马车帘的闻松便闻到了一阵香气。
是晒干的花的花香。晒干的花被放置于香囊之中,可随身携带,也可置于屋内。这种花香不够清新,但令人嗅之神安。馥郁的花香之中,还飘着一缕一缕若有似无的墨香纸香。
闻松放下帘子,对着驱车的常忠信道:“就在此处停下吧。”
程桥有规矩,任何马车都不能进县城。
所有准备出行,或归家,或于程桥借宿的过客的马车,都会统一停放在程桥外的一处马厩内,有专人看管,给足银子便可。
“这程桥里住的大老爷们真是麻烦得很。”
常忠信好不容易出了宫,原本的心性被解放,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临近正午,程桥外的集市已经消失无踪,只留下了一些瓜果蔬菜的残余,昭示着不久之前的热闹。
闻松下了马车,负手而立,看着在城外清理集市垃圾的仆役,只见他们脸上并无嫌弃和无奈,而是一片宁静祥和的笑意。
“贫富之差本身,是不会造成乱象的。”
能造成乱象的,是富人太贪,想张口吃了所有,拿走了本该属于普通百姓的那一部分,使穷人更穷。
常忠信走到闻松身边,听到他轻声说了一句话,可没有听清,便问:“什么?”
闻松微笑,“我听说,程桥仆役一类的月饷,是大祁最高的。”
天底下,愿意等待天上掉馅饼的人终究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勤劳的,愿意以自己的双手去赚取一个明天。
只要上位者够大方,够理解百姓的处境,注重民生,那么官与民,富与贫,就能和谐共存,互相支持依赖。
常忠信听了闻松的话,忍不住附和着点头,“那是,因为这些住里面的大老爷有钱,还大方。”
闻松转头问:“事情都办好了?”
“是。”常忠信回答完,又道:“公子恐怕不知,这城外的马厩,竟然是县衙的。”
他方知晓之时,可是吃了一大惊。
“没想到还能这般敛财,也太贪了吧。”
常忠信忍不住又嘀咕一句。
闻松闻言,转头看向马厩方向,未几,问了一句,“是县衙,还是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