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松不羞不恼,就那么站着,等着皇帝的后文。
很快,裴光济又再次道:“是以,朕等了许久才召见你。就是为了看一看,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闻松心中的那些迷雾渐渐清明。
“今日一见,文如其人,人如其文。”
闻松听了,并不喜悦,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波动。
他无疑是欣喜且自豪的,人都爱被欣赏,何况是被当朝天子欣赏。可通过对天子前后态度变化的揣摩,闻松更加明白,今日被传召,必是大事。
镇定下来的闻松又恢复了往常的判断力。
裴光济见他此时的模样,知他明白了不少,说话也就更开门见山,“你同其他人不一样,孑然一身,无有靠者。所以,朕也可以同你说说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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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松悬着的心渐渐落地,心中一丝一毫的慌乱也无了。
人之所以慌,是对未知的恐惧。
闻松此刻,已然明白帝王之意,也就不会再惧。
“谢陛下抬爱”,闻松垂首。
周密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裴光济,见圣上点头,便自觉退出了永宁殿,在殿外候着。
待周密合上门,裴光济便冲着闻松道:“朕要说的,是立储一事。”
闻松闻言,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
虽然猜到了,但真的面对猜到的事实之时,也如遇惊雷。
他平复了下内心的狂涛巨浪,再睁开眼时,已经一片清明。
裴光济待他平静下后,才道:“朕心中早有人选,只是碍于一些原因,迟迟未下决定。”
“朕欲传位……”
是无垢。
闻松在心里跟着猜测。
“无垢。”裴光济说出闻松心中所想的两个字。
闻松只觉得他眼前的那条路一下子开阔起来,同时,也更加荆棘密布,艰难险阻。
“可知朕为何要告诉你?”
闻松点头,“草民知道。”
“且说来听听。”
“陛下看出了世家之祸。草民无依无靠,又被皇三女赏识,只能依靠皇权,如今得知圣意,只会更加忠心耿耿。陛下谈及此,是为了断草民其他的念想,从此更与世家无缘。”
身为帝王的裴光济朝他一介布衣说了如此机密的话,除了信任,也是笃定了他会答应。若是有异心,只怕会身首异处。
“不错,却不止这一点。”
不料,裴光济却如此道。
闻松怔愣。
裴光济反问:“你已选择了无垢不是吗?”
闻松不意外这位圣上看透了他的心思,更不敢撒谎,“是。”
“那就做好你的本职,好生授业,”帝王语气沉了些,“无垢的德行是这三个孩子中,最像朕的。可是不够。朕要的,大祁要的,不只是一个仁君。你可明白?”
闻松再次怔忪。他想起了庞天成临死之前的那番话。原来圣上真的都明白,也知自己的无能为力,所以把期待放在了皇储身上。
只是以无垢现今的水平,还远远称不起一个“帝”字。
虽然闻松择主无垢,但作为当今天子,选择这样一位公主做储君,是否太过冒险,也太过偏爱了些?
然而此时,并不是刨根究底的好时机。
“草民明白。”
短短四个字,一诺千金。
闻松出了永宁殿,还有些恍惚。
他回头望了一眼龙飞凤舞的牌匾和对联,心下疑惑更甚。
晏安……一位出生被视为祥瑞,本该光环一生的公主,为何……似乎……不在圣上考虑之内?
闻松思考着,一下子出了神,直到身边的太监唤他,他才回神,跟着太监走回了无垢的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