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可能,有道理,有道理。”
阿茶整理好问诊台,朗声道:“下一位。”
清亮的声音打断了如火如荼的议论,排在头列的男子赶紧前去,朝阿茶笑着打招呼:“阿茶姑娘。”
阿茶回以礼貌的微笑,其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帮其把脉。
小主,
传闻中的小人闻松这日一直在博识堂等候裴光济的召见,毕竟昭阳这一出传得沸沸扬扬的负荆请罪的大戏,罪魁祸首是他。
可闻松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来找他的竟是南胥。
南胥一只脚刚踏进博识堂,正好看见了从正殿离开的闻松。
南胥叫住了他,“为何挑衅昭阳?”
闻松一挑眉,转身看向他,有些意外他这样直接。
闻松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试探。”
像昭阳那样被世家拥护鼓吹的人,根本不可能对他的思古文章心向往之。她从一开始就不是诚心纳才,只为试探。他也便借此机会,试探了回去——昭阳确实优秀。
南胥听完,只淡淡地道:“下次不要把她扯进来。”
她?哪个她?
闻松顿了一瞬,这才知道,他不是因为昭阳而来,而是因为无垢来找他兴师问罪的。
“你很关心?”他问。
南胥沉默。
闻松思忖了会儿,道:“这次的事,确实是我思虑不周。”
他的棋差一招,影响的不仅是自己,还是无辜的裴无垢。
南胥忽然道:“无垢答应你了?”
驴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却让闻松起了警惕。
闻松看着台阶下长身鹤立的南胥。
南胥虽然站在平地,比站在台阶上的他要矮了些许,但他的气质和风度,确实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此人即使不生在世家,也能长成参天大树,而世家的教育雕琢了他,让他更风雅,更会伪装,也更智慧。
若闻松如山间松柏,自由生长,那么南胥则是月宫玉树,熠熠生辉。
“没有。”闻松答。
肉眼可见,南胥的神情有了一丝松动。
“不想她答应?”
闻松问,南胥没有回答。
闻松感慨道:“即便是老骥伏枥,也会志在千里。我还年轻,自然心怀高远。”
闻松遥望着天边,双眸洋溢着神采,可很快,他眼中的神采便趋于平淡,平静无波。
“良禽择木而栖,是给自己寻了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不论所栖之木是想与天比高,还是安守一隅,知足常乐,都不是飞鸟能决定的。”
既然已经择木筑巢,那便欣然接受一切结果。一个门客能为伯乐做的,也不过是听命行事。不论无垢最后的答复如何,他都尊重,同进同退。
南胥也望向天空。
空中无云,也无飞鸟的痕迹。
鸟儿飞不进来,宫里的人也出不去。
明明是寂寞无边的深宫,却因为权力二字,变得有趣至极。
“可是飞鸟能选择去留”,南胥低下头,直视前方,淡淡地道。
闻松只回答了四个字,“凤栖于梧。”
南胥一愣,而后无奈道:“你是在讽刺我的眼光么?”
闻松自比凤凰,南胥认同,这不是狂傲,是文人固有的自傲清高。
将无垢比作梧桐,也没有错处。
闻松是指,他身为凤凰,只会选择能够配得上他才华的梧桐,所以不论进退,他都会择无垢,而不会求其次。
但是这句话在此处,还有些讽刺之意。
“梧桐百鸟不敢栖,止避凤凰也”,南胥没有选择无垢,是以,他是“百鸟”,让梧桐空了多年,到头来是专为凤凰让路。
不过,闻松不可能嘲讽南胥的能力,他只会暗讽他的眼光,认为他不识梧桐,白白错失了机会。
果然,闻松下句话便是——
“南胥,你是人中龙凤,但昭阳,未必是梧桐。”
闻松说这番肺腑之言,只是回报南胥当时在他面前表露的野心。
他不想瞒南胥,也没有必要瞒他,这并不是多重要的机密,只是一表鸿鹄之志。
南胥看向博识堂大门的方向,目光聚集在某处,饱含深意,像试图穿过层层宫墙,去看一眼他心上的姑娘一般。半晌,他的目光才回转。
“你是良臣贤臣,可我不是,谁是梧桐,于我而言并不重要”,南胥胸有成竹,傲然而立。
南胥离开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闻松都在想,他那番话究竟是何意?是想做王莽还是曹操?
没来得及想出一个结果,传旨的公公便至。
“圣上口谕,宣闻松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