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诊的阿茶回到这个简单的小院子,就闻到了饭香。
香飘四溢。
小主,
阿茶走近,只见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正拿着铁勺,翻炒着铁锅中的辣椒炒肉。
她喜辣。
他不喜。
她只在第一天做过辣菜,知道病人不喜后,也就没有再做,没有想到,这个病人竟然这么有心。
阿茶不知不觉看得有些出神。
闻松被辣椒的浓烟呛得咳嗽几声,才将阿茶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打趣道:“不是说,君子远庖厨?”
闻松动作一顿,而后接着翻炒了几下,将菜盛出。
“君子的要求太高。闻松自认非君子,非小人。只是一个普通人。”
阿茶挑了挑眉,上前搭手。
两人将饭菜放在院子里的矮桌上,在地上垫了蒲团,就此坐下。
“跟谁学的?”
阿茶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色,不由得问。
“祖母。”
阿茶知道闻松是祖母带大的,而他祖母在半年前已去世,因此也就聪明的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之后的表情,称不上愉悦。
闻松眉头皱了皱,有些关心地问:“难吃?”
阿茶摇头,“好吃。”
“那怎么是这副表情?”
“我在想,这半个月吃我的饭菜,委屈你了。”
闻松随即愉快地笑道,“不是,够好了。”
闻松的笑大都是礼貌的笑,这次的笑大概是带了真心,如冬日暖阳。
阿茶借着夹菜的机会,低下头,掩住即将爬上脸颊的红云,强忍着心动。
“阿茶姑娘”,闻松郑重地唤道。
阿茶收起女儿家的心思,疑惑地“嗯”了一声。
闻松放下碗筷,礼貌地问:“你可知,庞兄,庞天成的家在何处?”
阿茶也跟着停下筷子,偏头看着他,“你想去看看?”
“嗯。”
“那我帮你打听打听。”
“多谢。”
之后,两人也没再说别的了。
静谧、沉默。
却不显尴尬,反而有些和谐。
庞天成毕竟是京城名人,他的住所并不难找。
次日清晨,阿茶便领着闻松去了一个小巷内。
庞天成的陋室就藏在小巷深处。
推开门,是被风卷起的落叶。
没走几步,就走到了院子的尽头,来到了布满灰尘的卧房。与其说是卧房,不如说是书房,满地的书籍,满墙的文章。
闻松眼眶瞬间变得湿润,整个人身上带着浓浓的哀伤,还有对庞天成的肃然起敬。
他走向书桌。
书桌是唯一干净整洁的地方。
桌面上铺着一张宣纸,宣纸上的文字排列得整整齐齐。
闻松心跳擂动,像是感受到了宿命般的召唤,他的视线渐渐往右移。
宣纸最右端赫然用行楷写着四个大字《中兴十策》!
闻松的手颤抖着摸上了宣纸,对庞天成的敬仰,对他遭遇的哀伤可惜,和看见自入京城就耳熟能详的《中兴十策》的激动,复杂的情绪交织混杂在一起,让他险些要落下泪来。
一直在门外的阿茶见他如入忘我之境,便将门阖上,不再打扰。
她坐在门廊上,想起晏安在半月前的一番话。
……
“阿茶,你去救一个人。”
彼时,阿茶刚救了一个寻死觅活的皇长女的面首,正是筋疲力尽,所以有点儿不耐,故意道:“殿下又看中了哪家公子?”
晏安瞥了她一眼,“不是面首。是一个叫闻松的考生。”
阿茶微微吃惊,“是那个在大街上替庞天成出头的考生?”
“不错”,晏安点头,“按照南成德那小子的行事规律,科举结束当天,此人就会被放出来,你守株待兔便好。”
阿茶沉吟片刻,“殿下可否告诉在下,此人为何重要?”
“因为青黛把那日的事绘声绘色讲了一通,招惹得无垢吵着要救人”,晏安毫无感情地陈述。
“……”阿茶十分了解晏安,晏安从来不是一个会大发善心的人,“若是殿下不愿讲真话,那便算了。”
阿茶身份特殊,再加上技高人傲,所以讲话方式直接,不会显得低人一等。
而晏安实在欢喜她高超的医术,也就由她没上没下,当交了个朋友。再则,她是个拎得清的人,办事妥帖周到,是难得遇见的,用得称心的人才,所以晏安跟她相处之时,做了极大的让步。
见她故意拿乔,晏安轻笑一声,“因为南成徳当街犯事,其他世家的人竟然没有借此做文章针对南家,而是顺水推舟,足见,闻松此人,也被他们视作威胁,欲除之。”
这个理由对阿茶来说,已经足够,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