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衣少女名叫青黛,是孤儿。童年时,被微服私访的皇后捡回了皇宫,一直养在身边,长大后,成了皇三女的贴身婢女。
从宫外回来的青黛提着食盒,快步走在宫内,连旁人给她打招呼,都无暇顾及。
眼见着前方是皇三女的寝殿,她才开始放慢脚步。
此刻,皇三女无垢正和她的皇长姐晏安在院中闲谈。
远远瞧见此景的青黛暗道“不妙”,神色又沉稳了几分。
走近,向晏安行礼后,青黛便朝着自家主子道:“启禀殿下,青黛将您最爱吃的红枣糕买回来了。”
皇三女无垢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同青黛一般大,今年不过刚年满十六。
“谢谢青黛,青黛最好了。”
青黛笑眯眯地将东西备好,本该退下的她,却在一旁踟蹰起来。
晏安呷了一口茶,将青黛的局促纳入眼底,狐狸似的眸子微微上挑,“你这个丫头,只顾着吃,没看见你家青黛有心事吗?”
无垢将伸向枣糕的小手生生收了回来,打量着青黛,“怎么了?”
青黛咬唇,不知该不该讲。
晏安低着头,拿了一块糕点在手中,“讲吧。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青黛最怕的就是晏安这副要怒不怒的模样,思忖再三,还是将在宫外看见的那一幕讲了出来,补充道:“青黛担心,那个叫闻松的学生,可能会有杀生之祸。”
不是她势利和偏颇,强调闻松只是因为心里知晓,庞天成这一劫,怕是躲不过了。
无垢倏地起身,“南成德这个小人,真是无法无天,真当我办不了他了?”
说罢,她拎起裙摆,就要往宫外走。
“站住。”
晏安幽幽两个字,让无垢撇了撇嘴,无奈地转身。
“皇姐有何指教?”
晏安瞥了一眼心情不愉快的无垢,“你要以什么原由找他麻烦?还是你想跟京兆尹抢官司?”
“我……”无垢眼珠子转了转,转不出个所以然。
“堂堂皇女亲自下场,为了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子,这像什么话?传出去能听么?”晏安婉转好听的声音变得严厉许多,也点醒了青黛。
青黛立即跪下,心中懊恼,“大殿下恕罪,都是青黛不好。”
青黛一跪,无垢便急了,把她拉起来,“你跪什么呀。”
晏安摇了摇头,“真是对你们这对主仆没有办法。若不是仗着父皇的宠爱,依你们俩'助人为乐'的性格,只怕早就被人拆骨入腹,渣都不剩了。”
无垢对这话颇不以为意,“皇姐言重了,昭阳不会的。”
晏安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你还知道我说的是谁。”
无垢挑了挑眉,回原位坐下,“她要皇位,我没兴趣,你也没兴趣,所以,还烦恼什么?由她去呗。”
“你倒是不傻。”
“皇姐这么聪明,母后也那么聪明,父皇更是智慧,我怎么会傻呢?”无垢笑嘻嘻地道。
晏安却没有她的洒脱,她看向碧蓝如洗的天空,“但愿吧,但愿不必烦恼吧。”
无垢见她如此,不由得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那……那个叫闻……”
“闻松”,青黛在一旁提醒。
“那个叫闻松的书生,要怎么办?”
晏安转头看着无垢,“放心,南成德还不敢杀他,毕竟他是今年科考的学子。可……那庞天成就不一样了。”
庞天成是个被除名的学生,还是个被关进过牢里的罪犯。这样的人,若是被打死了,买通买通,就过去了。
“人命在现在的大祁,就是丝毫不值钱”,晏安的声音低沉了些。
“可是闻松落到他手里,能有好结果吗?”无垢不安地问。
“你若是真的想慈悲为怀,就听我的,趁早学着管事,这样,这些沽名钓誉的衣冠禽兽,你想收拾哪个,就能找到由头去收拾。”
晏安所说的“管事”,是让无垢正视她自己“皇女”的身份,身上担些责任,关心一下天下大事。
即便不争储,日后也总是要封公主的,总不能成日无所事事,总要对得起封赏吧。
晏安见她皱起眉头,便继续道:“今日,即使你救了一个闻松,日后呢?闻松之前的呢?公平吗?身为皇女应该要懂‘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
若真想救人,就应该将南成德连根拔起,就应该将整个大祁,釜底抽薪。
我们的身份在大祁终究是不一样的。先祖皇帝赋予你的权力,就该学着善用。”
大祁的黑暗不是一日而成,也不是一人所致。
无数黑暗的角落连成一片,烛光晦暗,日光熹微。暗色的巨魔张开双臂,化作一层又一层的乌云,笼罩在大祁上空,而厚重云层下的生灵挣脱不得,只能认命。
在某一个昏暗的角落,地牢内的油灯影影绰绰。
“怎么?震惊?你怕是不知道,地牢,是京城世家里必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