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才知道小娘子是在看树上的鸟窝,春日里雏鸟摔下来的时候,小娘子还爬树将小鸟送回了鸟窝,幸亏当时没人看见,不然她都愁坏了。
这传出去,小娘子还怎么嫁人?
不过也是,只要嫁入谢府就好了。她看的分明,谢家主离开泉城时,将泉城托付给了莫先生,将谢府的诸多事情都托付给了小娘子,这分明就是有意要娶小娘子入府,不然也不会这样安排。
这传出去,多少有些有碍小娘子的闺名。
不过她看那位谢家主太年轻,平日里又有诸事要忙,父母双亲都不在了,未必有人会提点他这一点,所以她得多在小娘子耳边说说,让她主动一些,去点一点谢家主。
赵嬷嬷跟着追了出去。
冬日里的霜华极重,小草没有提灯,借着霜华一路朝外院走去。赵嬷嬷追着要给她整理发型和衣裳。
她全然不管不顾,只想早点见到谢景焕,问清楚明歌的事情。为何他一人回来,如今外面都传遍了,明歌入道门,进了众生塔,为何他不带她一起回来?
小草越走越快,走到前院时,眼圈红红的,雾蒙蒙的,有些看不清前路。她该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娘子,家主本是直奔谢府的,中途突然转道去了草庐巷子。”
小草站在廊下一声不吭,静静地等他回来。
左右见状,沉声地退下,陪她一起等。
谢景焕始终没有回谢府,来汇报的人一重又一重。
“家主从草庐巷子出来之后,去城东的馄饨铺子吃了一碗馄饨,然后去巡视军营了。”
“家主巡视完军营,去了一趟老太爷的墓前洒扫……”
“家主回府了,路上遇到了拦路的百姓……”
“娘子,家主回来了,就在府门外……”
小草看着已经大亮的天色,转身回了内院收拾东西,其实她已经想好了,明歌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泉城也好,谢氏也罢,终究不是她的家。
如今六长老和大长公主安顿了下来,过起了隐居的日子,谢景焕也完全掌控了谢氏,她留下来能做什么呢?
她要去盛京陪明歌。
小草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收拾行囊。
“家主,您快进去看看吧,娘子等了您一晚上,现在正哭着收拾箱笼呢。”赵嬷嬷看着风尘仆仆的年轻剑客,被他满身冷冽的霜寒剑意吓退了一步,大着胆子说道。
不愧是血洗泉城的谢家子弟,这一身杀伐之气能止小儿啼哭。
谢景焕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睡,这一路行来,他每天只睡两个时辰,余下的时间都在赶路,终于在年前赶回了泉城。
原本昨夜就该直接回来,但是实在是因为心中有愧,便去了一趟草庐巷子,向师父禀明了盛京发生的诸事,回府途中吃了一碗馄饨,又担心泉城的布防,便去了一趟军营,一来二去的就耽搁了。
等他回到谢府,已经日上三竿。
谢景焕进了内室,就见大月山来的小姑娘低着头在擦着泪花,他见她哭过好几次,是个爱哭的小娘子,有时候还凶巴巴的,但是大多时候都很率真可爱。
自从云雾天宫崩塌,大月国灭之后,她和师父一起到了泉城,再也没哭过。
没有想到她今日竟然哭了。
年轻的剑客有些手足无措,既不会安慰小娘子,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继续哭,只得木讷地开口:“对不起,昨夜不该让你等那么久,小草,我给你买糖葫芦赔罪好吗?”
糖葫芦,又是糖葫芦,每次他都说买糖葫芦,一次都没给她买过。
小草放下手中的包袱,背过身去擦干净眼泪,低声说道:“我没有生气,我知道你忙,我只是想知道明歌的事情,我要去盛京找她。”
谢景焕脸色微变,剑眉皱起,冷声拒绝道:“不行。”
小草才擦干的眼泪涌出来,冷冷说道:“不要你管,你又不是我的谁,还有,别以为六长老收你为徒,你就是我师兄,以后还是叫我月娘子吧,我大名月见,只有家里人才能叫我小草。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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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焕还是第一次知道她叫月见,以前明歌喊她小草,师父生气的时候会连名带姓地喊她月见草,原来是大名小名一起喊的。
月见,一种草药名。小名又叫小草,还挺可爱的。
谢景焕也知道自己声音过于严厉,原本她就生气,现在更生气了,连小名都不让他喊了,顿时放缓了声音,低声地解释道:“不是我不让你去,而是盛京过于危险,高祖陛下一直想找明歌的软肋,拿风眠洲的生死来拿捏明歌,明歌都没有臣服,你若是去了,等于直接给高祖手中递刀子。
那你就成为明歌目前最大的软肋了。
离开盛京时,明歌叮嘱我,让我拦住你们,不要你们出泉城,最好往后连书信都断绝,如此她入道门才了无牵挂,你们也能有自己的人生。
师父那里,我已经劝住了,如今你要是去盛京,就是害明歌。”
他回来时最担心的就是师父会一怒之下上盛京手刃高祖陛下,连夜就去了草庐巷子,好在还有大长公主在,师父没有冲动,只是很是黯然神伤。
没有想到小草才是最难劝的那个。
小草眼泪“啪叽”掉下来,哽咽道:“你会不会说话?我才不会害明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出去!”
她转身,露出一双哭的发红的眼睛,然后凶巴巴地来推他,无情地将他推出了门外,“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谢景焕默默地站在门外,听着她压抑的哭声,没有离开。
他抬眼看天,或许,众生皆是来人间历劫的吧,这九洲新帝初定,却依旧破碎不堪,他看不到梦里的那个桃花源。
或许曾经的大月国是,但是它已经消失在中洲大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