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抹了一把泪,哽咽道:“一晃五十年了,五十年了,当年我初初遇到你六爷爷的时候,他也如你这般仙风道骨。我到现在还记得他一身粗布麻衣,腰间别了一个酒葫芦,笑容灿烂的模样。”
老先生眼底闪过一丝的追忆,那时候是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家中卖酒的方子被叔叔抢夺,家产都被夺的差不多了,他便安置好了家中的老母亲和妻儿,独自一人南下去找新的酒方子。
这一路凄凄惨惨地南下,在扬州遇到了月生,那时他贫困潦倒,身无分文,最后一两银子都拿去喝酒了,眼看着晚上就要睡大街上,这时遇到了人傻钱多嗜酒如命的月生。
月生与人赌酒,千杯不醉,一局赌一百两。
他看着这天赐良机,连忙上前去跟他赌酒。
“那时我心术不正,看着你六爷爷出手阔绰,又很爱酒,所以就与你六爷爷赌酒,我们张家世代是卖酒为生的,我们家中有解酒的秘方,我吃了解酒丸与你六爷爷赌酒,一直喝了二十坛烈酒,你六爷爷还没有醉倒,我吃光了一瓶解酒丸,你六爷爷敬佩我千杯不醉,直接认输,赔了我一百两金子。”
老先生哽咽道:“可我那是作弊呀,我有了这一百两金子,便忽悠你六爷爷说,我们家有神仙不换的美酒,若是你六爷爷给我当一个月的小厮,陪我去找酒方子,我就请他喝那坛子酒。
你六爷爷嗜酒如命,当下就答应了,此后我们结伴一起南下,喝遍各地美酒,你六爷爷不仅嗜酒如命,还很会酿酒,他还有很多酿酒的古方,我们时常一起讨论如何酿酒,一月期满,你六爷爷将那些酒方子都写给了我,然后笑着说他历练的时间到了,要回去了。
若是有一日我酿出了好酒,那就取名春日尽。
他说完扬长而去,一别五十载,再也没有见到。
张老说着落泪道:“春日尽,春日尽,后来我终于酿成了春日尽,但是却再也没有见过你六爷爷。”
老先生说着朝着明歌就要下跪,哽咽道:“我给你六爷爷留了一坛子四十年的春日尽,那是我酿出的第一坛春日尽,是我当初骗了你六爷爷,张家白手起家靠的都是你六爷爷给我的酒方子。月娘子,我愧疚啊,我不仅愧疚我还想念你六爷爷。
他是我这辈子最好的酒友,纵然我们相识只有一个月。”
老先生说着泪如雨下。
明歌伸手去扶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老先生莫要愧疚,我六爷爷是真的千杯不醉,我从小见他喝酒就没见他醉过。既然他主动认输,定然是知晓一切的,可是六爷爷依旧愿意陪你南下找酒方子,还将古法都写给了你,说明他与你喝酒十分的开心。
六爷爷不会在意这些的,我小时候,他还跟我说过你们之间的很多趣事呢。”
老先生眼睛一亮,抹着眼泪道:“真的吗?他真的有提到我吗?”
明歌点头,笑道:“他说他外出历练时,遇到了一个酒疯子,穷的只剩一文钱都要拿这一文钱去买酒喝,别人喝酒是为了喝醉,他喝酒却是为了酿出这世间最好的酒。十分的有趣。六爷爷说,这酒疯子日后一定会酿出世间最好喝的酒。”
老先生哭的泣不成声,激动地抓着儿子的手臂,哽咽道:“他懂我,他懂我,是他,真的是他。”
刑部侍郎表情十分的复杂,他知晓父亲有一个多年的好友,但是并不知晓其中的细节,原来父亲有过这样心酸的过往,若是没有遇到那位朋友,也许父亲会穷困潦倒死在江南,不可能酿出春日尽,也不可能回到家中白手起家。
难怪父亲从小对他就十分的严苛,不准他在品行上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他们家因为春日尽起家,他因为父亲严苛的教导科考入仕,这里面都有那位月先生的影子。
刑部侍郎朝着明歌躬身一拜,说道:“多谢女娘和月先生,因为有先生,才有如今的张家,女娘但凡有所求,张一庭必会尽力去办。”
林家兄妹激动地看向明歌,铁面无私的刑部侍郎的人情,那不是谁都能拿得到的。
明歌还未说话,张老先生就骂道:“什么叫做尽力去办,办不到也得办,我们张家能有今日,全都是因为月兄……”
张大人汗如雨下:“是是是,父亲说的是。”
明歌“噗嗤”笑出声来,没有想到这个刑部侍郎竟然还是个孝子。
那老先生见明歌笑了,知晓这些年来月生并未在意他的欺骗,并且是有意帮助他,心结解开,又抹了抹眼泪,好人呐,他们全族都是好人。
老先生说着又要下跪被众人给拦住了。
“既是如此,女娘不如去张家小住几日吧,待我好好招待女娘和您的朋友们,日后备下厚礼在前去月兄那里负荆请罪。”
风眠洲身子顿时僵硬起来,林家兄妹见状险些笑出声来,少家主刚将明歌接回来,都还没进风家的门呢,这又多了一个来抢人的。
他们要是风眠洲,都要骂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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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风眠洲皱眉,明歌没心没肺的模样,林音儿连忙说道:“老先生,您来晚了一步,明歌姐刚答应了少家主,要住在风家的,不如等以后?”
老先生愣住:“要去风家住呀?我认识不少出色的年轻郎君,本想着让他们带女娘好好游玩盛京的。”
张老先生没好意思说他孙子就很不错。马上就能参加科考,一旦金榜题名,父子同朝为官,绝对不会亏待月娘子的。这也算是他想报答月兄的恩情吧。
刑部侍郎听这话,险些晕倒,天呐,原来父亲竟然存了这个想法,月娘子跟风家少家主关系匪浅,就连太子殿下都对她不同寻常。
他儿子算哪根葱哪根蒜?敢跟太子殿下和风眠洲抢人?
必是那小子听说了什么,知晓这女娘姿容国色,等回家就打断那小子的腿!不,等会出去就打断那小子的腿!
刑部侍郎轻咳了一声,说道:“父亲,咱们还是莫要耽误月娘子讨债了,张家的这笔账儿子会偿还的,您还是先回去吧,不然等会老寒腿犯了又要难受了。”
张老不高兴道:“莫要撵我,我要盯着你还债……对了,月兄喜欢喝酒,我酿的那些春日尽全都给月兄,你们不准碰任何一坛……”
明歌等人忍俊不禁,这老先生果然是越活越像孩子。
刑部侍郎将父亲拉到了一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去了,明歌咬着笔杆,在羊皮小卷上记录道:“景泰年腊月二十,刑部侍郎之父张老先生来还六长老的债,此债务已清。”
等她回到大月国,就将春日尽带给六长老,六长老大概会喝的醉生梦死,直接睡在血月崖上吧。
明歌弯了弯眼,出来小半年,确实有些想家了。阿娘和长老们竟然一个都没有出来寻她,哼!
且说,铁面无私的刑部侍郎带人进了摘星楼,事情不出一刻钟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摘星楼里外被围的水泄不通。
“张大人是来抓月娘子的吗?里面不会打起来吧?”
“那小娘子惨咯,一定是晋国公府在报复,那小娘子要是被带到刑部,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风家少家主也在,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你们且看着。”
“怎么进去这么久?就算刑部抓人,也该抓出来了吧,如果抓捕失败,也应该被风家的护卫队撵出来呀。”
“最新消息,张大人不是来抓人的,是来还债的。”
啥?众人瞬间就炸了,不是来抓月娘子?而是来找月娘子还债的?那可是盛京第一铁面无私的刑部侍郎,他竟然也欠了债?
“错了错了,不是张大人来还债,是他爹,张老先生,老先生在里面哭的那叫一个惨,听摘星楼里面的人说,老爷子是来寻酒友的,说张家能有今天好像都是靠里面月娘子的六爷爷帮忙……”
“真的假的?张家一坛酒都能卖到千金,家底丰厚不是一般世家能比的,竟然真的是靠月娘子的爷爷帮忙的吗?这么说,张家是来知恩图报的?”
“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数月前泉城发生的事情,不是说谢家老爷子年少时得了一张藏宝图,是按照藏宝图寻了里面的宝藏然后才将谢家做到世家第二的吗?这么说来,这月娘子哪里是瘟神,简直是散财童子和财神爷啊。”
“没错没错,我看呐,谁沾上月娘子和她的家人,那都是有福气的,一个谢家,一个张家,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来还债呢,这月娘子是个福星呐。”
舆论方向陡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