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眼眸微阖,眼底皆是冷意:“穆大人很自信,就算我与萧霁断了来往,安城外驻扎了萧霁的三十万大军,一日便可挥军南下,改朝换代,穆大人要拿什么去拦?
秋墨衍藏在行宫山里的十万大军?还是龙十一在暗中培养的暗卫营?
一旦战乱起,受苦的都是黎民百姓和万千战士,告诉秋墨衍,明日若是兵发盛都,我便与萧霁联手,送他早日与我父皇相见,反之亦然,萧霁若是敢调动兵马,我必诛杀之。”
屏风后传来佛珠磕碰在屏风上的声音,金线断裂,一颗颗佛珠滚落下来,掉的四处都是,屏风外,穆严猛然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失声道:“你竟然……”
她竟然知晓。她知晓萧霁的三十万铁骑早已驻扎在安城,也知晓秋墨衍藏匿在深山中的十万大军,更知晓他二十多年来最不为人知的身份。
穆严心头大骇,第一次意识到一直以来他小看了这个用美貌将萧霁和他儿迷的团团转的五帝姬。
满朝文武,只有她猜出了他的身份。
他根本就不是摄政王萧霁的左膀右臂,他忠诚的始终都是那个禅位退居行宫的帝王。
很少有人知道他是看着太子衍长大,是太子衍的第一位老师,也是最敬重的那位。
兆信帝昏庸无度,朝堂乌烟瘴气,太子年幼无实权,他们本计划再容忍兆信帝几年,等太子羽翼丰满再夺权,没成想秋墨衍一意孤行,联络了北地的异姓王萧霁,提前发动宫变,将萧霁这匹复仇的饿狼引入了盛都。
无奈之下,他只得卧薪尝胆,率先迎接萧霁入盛都,做了叛国的新臣之首,萧霁入盛都以后,手段狠戾,作风铁血,很快就屠尽了仇人,并且牢牢把控了朝堂。
太子衍论心机谋算和兵力都不是萧霁的对手,忍辱负重几年之后,只得兵行险着禅位退居幕后,徐徐图之。
果然这个计策十分的有效,秋墨衍禅位,将五帝姬秋长歌推了出来,令她监国,这几年萧霁被美色所惑,做了不少昏头的事情,如今时机已到,秋长歌被他儿迷的神魂颠倒,想挣脱萧霁的掌控,下嫁青衣,大婚之夜,就是兵变之时。
山里的十万大军必会在安城大军南下之前抵达宫门,趁着萧霁被人横刀夺爱,心绪大乱之际,斩杀贼首,到时候肃清朝堂,迎接旧帝回朝,这个帝位就算是真正地坐稳了。
原本这一切都在他和旧帝的掌控中,但是谁能想到,大婚前夕,他来朝华殿探秋长歌的口风,被她一语道破所有的玄机。
穆严浑身惊出一身冷汗,如果秋长歌是萧霁一党,那么他们计划暴露,此刻没准安城大军已经挥师南下,到时候被诛杀的还不知道是谁!
“穆大人莫慌,这事萧霁并不知晓,我也是刚刚猜出大人的身份。”
长歌站起身来,看向外面萧瑟的秋景,温泉山上枫叶似火,然而帝宫内早已百花凋零,凛冬将至,这将是大盛朝最寒冷的一个冬季。
然而那一切她都不会看到了。
这个局中最重要的一环是她大婚,下嫁穆青衣,既然穆青衣能是秋墨衍的人,那么这个外朝之首的穆大人,能一言毁掉这门亲事的老父亲怎么可能会是萧霁的人。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他必是秋墨衍的人。
穆严惶恐,看着滚落到脚边的琉璃佛珠,瞳孔一缩,瞬间苍老了十岁,哽咽道:“殿下到底要的是什么?这事与我儿没有任何关系,他什么都不知情,他只是爱慕殿下的才华和性情,那孩子是个痴儿,天底下最痴的人。”
他身份暴露,不等出帝宫就能被萧霁斩于马下。穆家上下的性命竟然全系秋长歌一人。
长歌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不知道该说穆家父子玩的高端,还是秋墨衍心思深沉,这父子两人效忠同一人,却互不知情。
“大人请回吧,今日之事不会有外人知晓,我没有所图,我只是希望明天能安静地出嫁,渡过平静的一天。希望百姓能过一个没有战乱的新年。”
她眉眼皆是倦色,朝着穆严挥了挥手,就算登上最高的位置,活了百年之久,也只是皇陵里的一抔新土,这是她死过才有的觉悟。
人生在世,与人争不如造福百姓。
穆严神情几度变化,拿捏不准秋长歌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今日之后,他再也不会小瞧这个监国大帝姬,原本以为她能监国,靠的都是狐媚之术和驭男的手段,迷惑了萧霁,如今看来她的洞察力堪称变态。
穆严想起多年前被他埋在心底的一个秘密,当年太子衍羽翼未满,便引狼入室,宫变夺权,做出如此两败俱伤的事情,根本就不是贪恋皇权地位,他是太子,就算是熬,早晚也能熬死兆信帝,他为的是他那个年纪尚幼就已经露出惊人美貌的妹妹。
兆信帝喜幼女,尤其喜爱长相酷似柔嘉帝姬的幼女,而满天下,最像柔嘉帝姬的只有五帝姬秋长歌,也是被兆信帝宠上天的皇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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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父亲宠爱女儿的眼神,更像是……太子衍便为了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提前宫变,将兆信帝囚禁在深宫,将他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