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的这帮红卫兵,让杜双想起半年前的事。
杜双在邯郸上的是最好的高中,学习很好,如果参加高考肯定能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谁料,高考前夕,学校突然掀起一番红卫兵的浪潮,杜双架不住同学央求也参加进去,第一天就眼看着同学打砸了农改前的地主,这位地主,命苦,地改前也没几亩地,被人扣了帽子,几年风波下来家里只剩有一个孤孙爷俩相依为命,靠在当地街头给人剃头为生,只因有一个同学说这家有地主背景,急于做出一番成绩,带领杜双一行人来他家,美名其曰破四旧,实则打砸了人家唯一的饭碗,杜双当时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对的,跟着同学们一起打砸,门口的栗子树也被人锯了,树倒了,家没了,事后这爷俩看着满院狼藉,很平淡的用剃胡子的剃须刀抹了脖子,血留了一地,一片地上的血,有几个红卫兵在门口把着门,领导不来不让人收尸,杜双去了,看了这一景象很多天没吃下去饭,学也上不了了,几个同学来叫他出去,他借口肚子疼不去了,被人看见他家屋里摆放的两个瓷瓶,本来他爸杜胜利就是走南闯北做瓷器生意的,这两个也是赝品摆在家里几个很正常,不料被人揪住了小辫子,几位同学闯进来,看在同窗之谊,只拿走了这两个罐子,没对杜家进行打砸,这一桩桩的事,冲击着杜双的思想,在一个马上要下放到承德的同学的劝说下,杜双主动找到领导要当知青,不顾家里继母的劝说,极力要出来,继母本想散尽家财,保住杜双,可是杜双执意要出来,不光是为了家里,也为了不在参加红卫兵的运动,继母无奈,散了很多钱财,才能让杜双来到桂阳,出来前,杜双抱住弟弟,要他在家保护妈妈,杜胜利也在外面放下生意跑了回来,一家子的平安要牺牲一个儿子,杜胜利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撇下孤儿寡母,杜双劝了双亲许久,杜胜利无奈,抓着杜双的手,嘱咐好了一切事项,杜双点头,拿着行李坐上长沙的火车,前些日子家里来信,杜胜利被人扣上资本家的帽子,游了几次街,后来有人做保在家附近务农改造,继母抱着弟弟出来躲了几天,还是没躲过,和杜胜利在一起,天不亮就起床去干活,好在弟弟在红卫兵处日哭夜哭,哭的上面领导无奈,特赦继母在家照顾弟弟,杜双饱含热泪的回了一封信,邱勇给他的粮票他都邮寄了回去,盼着早日有解放的一天,眼下,红卫兵的运动已经到了桂阳,杜双看着他们身上的衣服,只觉得鲜红一片,刺眼。
袁芳:“杜双,你想什么呢!”
杜双:“没…没想什么…走吧…”
在这种地方,处处不安全,杜双不敢有一丝的表现,好在红卫兵看了农场的工作服没为难他。杜双看向袁芳天真的笑脸,出来前,继母每天泪流满面的,姣好的容颜也憔悴了不少,杜双很久没看见这么明艳的脸色了。
杜双:“小芳,你是你爸的小棉袄,平日里,你爸肯定给你照顾的很好。
袁芳:“那当然了,我爸,从小把我带大的,我家就因为我妈跑了,我爸照顾我,工分很低,日子可困难了…过年的时候我们爷俩经常叹气,现在好了,我也能挣工分了,我爸也能干,家里现在养了两头猪,日子渐渐好起来了。”
杜双:“这…你长这么大吃的苦比别的孩子要多。怪不得你现在这么能干…”
袁芳:“这都不算什么…最可气的是…是…”
杜双:“是什么?”
袁芳:“是我家对面那个周深…陈世美…娶了长沙的上官浅回来…他俩天天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喊…又和我家是对面…赶都赶不走…烦死了。我不想看见他们…”
杜双:“周深和上官浅啊,这么可恶的嘛!在院子里喊这算扰民啊!不过看干活他俩也挺利索的。”
袁芳:“那都是表面现象,那个上官浅是资本家后代,还有那个严燕…也不是好人…”
袁芳又提起资本家三个字,杜双不说话了,这是杜双的痛点,袁芳意识到自己又说了资本家,看了看杜双的表情,杜双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眼前的袁芳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喜欢自己那次英雄救美的壮义。尤其是杜双觉得袁芳嘴里经常出现贬低资本家这类话,杜双心里不好受,如果袁芳觉得自己的出身会连累她,又怎么会找来农场呢。袁芳忍了一路没敢在说话,俩人秉着呼吸就这么走着,眨眼间就到了镇上,杜双忍了一路的话,也说出了口。
杜双:“袁芳,你来找我,不会是为了…气周深的吧!”
袁芳:“啥…不是啊…真的不是…是周二爷说带我来的,我是为了你来的…我不是为了气周深才来的。我早就不喜欢周深了…”
杜双:“你…对我们这些知青…怎么看待呢!我家有资本家背景。”
袁芳:“不是不是,我不是说你,我都没注意你不爱听这个,就算是资本家,也有好有坏的,你肯定是好的,你是好人…我以后不说了,不管跟谁我都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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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双:“好吧…我明白了,你想吃什么…我可以给你买…”
袁芳:“不用不用…我吃窝头就行…”
杜双:“邱叔没早说,早说我给你买糖,还有果子,供销社什么都有。”
袁芳:“不用真不用…”
杜双牵着袁芳走进副食店,按照邱勇的吩咐挑了香肠和酱板鸭,又来到供销社,恰好凌笼回来了,在供销社帮老凌站柜台。袁芳看见凌笼就想走杜双已经和凌笼打上招呼了,凌笼抬头一看,还是杜双,忙招呼起来。
杜双:“凌笼姐,你忙着呢!”
凌笼:“哎呀,杜双,大下午的你怎么来了,农场没活啊!不对啊,现在抢收冬小麦呢!邱叔怎么让你出来了。”
杜双:“嘿嘿,邱叔让我俩来买点熟食,凌笼姐,有糖果嘛!”
凌笼:“有,南方来的糖,你给谁买啊!”
杜双:“嘿嘿,这是袁芳,周家村的,小芳,这是凌笼,教过我们农业知识…你来见见…”
袁芳眼皮子都没朝凌笼这边抬一下,眼里看着各种商品呢,凌笼探头看了一眼袁芳,原来还是她啊!杜双还给她买糖,怎么不榜周深榜上杜双了吗,凌笼对袁芳一点好印象都没有,白了一眼袁芳,杜双还不知道两个女人之间有什么过节,不明白这屋子里莫名出现的火药味是什么原因。
杜双:“嘿嘿,可能她害羞,凌笼姐,给我拿点南方的糖。”
凌笼:“好,杜双啊!和姐说说,这个袁芳你俩咋勾上的…”
杜双:“啊!不是勾上的,是周二爷,帮我牵的线,嘿嘿,现在说这个有点早,以后要是能成,我喜糖在供销社买…”
凌笼:“行,不过姐还是要说一句,这小丫头,和周深…”
袁芳:“你放屁呢!你…”
袁芳一直竖着耳朵听着这里的话,当听到凌笼讲到周深,袁芳忍不住了,立马跑到凌笼的面前,指着她鼻子骂。声音之大吓到了杜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