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砚松了口气,他也舍不得妹妹,如此便好,如此,他也不用在鹤鸣山时还要日日记挂着晚晴。
他幼时双亲亡故,是不幸,可如今又无疑是幸运的,有仁爱又明事理的爹娘,有可爱的妹妹,还有昭阳先生这样的名师,再没有什么不好了。
晚晴年幼,没多少心思,难过之事得以解决,便立时恢复了以往乐呵呵的模样,粘着承砚要去看他收拾书籍。
秦桑榆赶忙让周嬷嬷跟着两个孩子去了书房,犹豫再三,还是上前道:“夫君,但愿是妾身多思多虑,承砚来家时已八岁,晚晴虽只有五岁,尚不懂事,可也已是能记事的年岁,两个孩子亲密无间自然是好事,可……”
徐巍闻言,心中了然妻子所言之意,他笑道:“夫人这可真是多虑了,你我原只有晚晴一女,你且看旁的人家,子女众多,晚晴难免也会羡慕,她又一直没有玩伴,突然一朝有了兄长,依赖些也是再寻常不过了。”
秦桑榆倒也不是迂腐之人,也着实想得开:“夫君说得是,妾身只是有些……罢了,即便真是那般,他二人将来若情投意合,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毕竟青梅竹马,咱们也不必忧心晚晴嫁的好不好了,妾身原也只是顾虑着孩子还小,倒不是旁的。”
她是想得开,却不曾想原本说起孩子笑容满面的徐巍登时变了脸色,他肃然道:“万万不可!夫人糊涂了,承砚已记上族谱,他便是我徐家长子,与晚晴是同祖同宗的兄妹,怎可成婚?你我对承砚寄予厚望,若真如此,外头的非议就能断送他的前程,再严重些,为夫在朝堂都难以立足,夫人呐,人言可畏,如刮骨利刃,不得不防啊!”
秦桑榆闻言惊出一身冷汗,是了,如今整个上京城谁人不知徐侍郎家有个天资卓越的嫡长子,徐巍又已官至正三品,朝堂倾轧之下,若是被人抓住兄妹的名头做文章,即便他二人不是血亲,可流言猛于虎,亦能积毁销骨。
她纤细的手搭着帕子压在心口,惶然不已:“是妾身糊涂了,夫君莫生气,妾身此后定会多加管教儿女,想来两个孩子是没有这样的心思的,左不过是妾身这个做母亲的瞎操心罢了,夫君且放宽心。”
徐巍拉起妻子有些冰凉的手,覆于掌心:“桑榆,成亲之时我便允诺过你,此生绝不纳妾,咱们这些年只有晚晴一个女儿,虽有遗憾,可你向来身子弱些,我也不忍你再受生育之苦,幸而老天眷顾,咱们如今有了承砚这样好的儿子,为夫的期望都在承砚身上,他天资聪颖,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良材,万不能行差踏错,否则,如何对得起道辅,百年之后黄泉相见,我又有何脸面见他。”
秦桑榆轻轻颔首,眉眼似雾,泛起些许泪光,自从晚晴出生后,她也想着调理身子,再给夫君生个儿子,可徐巍眼见她生女时九死一生的模样,便说什么也不肯再让她受这样的苦楚。
她声音柔婉,带着一丝哽咽:“夫君的心意妾身都明白,自不会辜负,还请夫君安心。”
晚晴与承砚尚不知爹娘的心思,此刻正在书房整理着上山要用的书籍物件,承砚仔细地按着爹爹为他写的册子,对应着将在册的书籍选出,放入箱笼之中,又开始着手挑选合适的笔墨。
徐巍对儿女向来宽厚重视,承砚年纪虽不大,但书房里的东西都可算得上顶好的,徐巍本就是探花出身,才华横溢,他手中有不少难得的古籍孤本,皆是多年寻觅收集的心血,如今大多都给了承砚,更不用说笔墨纸砚,都是徐巍亲自一一为其挑选的,用心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