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老头万没想到,就在他刚一被撞飞之际,一位道人便挺身护他而去,在他落地之前即被单手捋腰拨正,“老兄,慢点。”张道长救他一个颜面,随手就松开手掸了掸衣服,淡笑一句,“莫跟后辈计较,令郎该行管教才对。”
说罢张道人转身就朝铜扇子主人而去,见那一个白裰玉面俊影,一个黑衣裹面飞人,正于走过来的大伞之上较量着。
张道长全看在眼里,知道刚才的褚昭义是戏耍那樊老头而已,却没想到人群里钻出一个黑影,还要与那褚昭义比试,此刻正打得大伞之上,滚滚天云之下,好不惊险霸道。
然而就在此刻,客栈楼顶倏忽闪现两位玄衣汉人装扮,瞅着褚昭义跟同伴打得不可开交,即笑道:“云海郎君一定在附近。”
话未落,身后竟踏云而上一位带着三梁冠的青年,飞身便潇潇洒洒地击去,两位玄帐高手竟能联合跟他对弈数十招。
“你不是贺凤卿,你是谁?”
两人看他模样,着实像个官员打扮,尤其是头顶的五品三梁冠。可他们知云海郎君已被朝廷封为朝散大夫,除掉履河帮,收回朝廷物资,那宰相吕端已将前后调查清楚,素闻云海郎君声名,便乘此美意向官家请奏。
高手对战,看得四方武林人士称赞叫绝。
五个人打得昏天黑地,实难分出胜负。褚昭义那两铜扇灿烂生光之间,黑衣人就留了几手,抽身一纵离了客栈。
“褚大侠,好久不见呐。”
张道长看着褚昭义俯身施礼,仍盯着楼顶笑道:“该来的终究都要来。”
两位玄帐高手又接云海郎君数十招才飞离去,留下楼顶飒飒生风的云海郎君,却听着马车内悠长而沉缓地赞美,“贺郎武功超绝,无愧‘云海郎君’的称誉。”
云海郎君这才飞身而下,心思,“门主到了。”
即将入马车内,云海郎君的心跳,瞬间如鼓雷一般,这并非因为多年未见门主,也不是因为刚刚被授官衔。
而是他打算向门主请教一个关于钱氏家族的问题,确切地说是关于钱家和等闲帮的渊源问题。
入京授官后,他就被钱氏族长钱诚允邀请入府一叙,而在一个月前,等闲帮的二当家“活财神”刘承禄,已经向钱氏家族进贡十万两白银,三万两黄金及其它年贡物资。
今日突然受请邀约,初次来到族长府邸,云海郎君有点手足无措,匆忙中就带了四件礼物,心中还是隐约不满意。
当钱府赵大管家看到礼物时,点头笑了笑,即刻命人奉茶伺候,这大管家的笑容却比帮主的笑容还要难以琢磨。
云海浪君想着礼物是不是太微不足道了。
这四件礼物便是:
今夏从琉球海底采的三斤重红珊瑚;十副契丹皇室马鞍;十件高丽御用麒麟青瓷;还有一把李继迁的佩剑。这是他在灵州攻击李继迁所获的御带宝剑。
寻常官宦之家,初次见面,用这四件天下极品,定然令人满意,可今日进的却是吴越王族钱家。
危坐厅堂半日,那族长钱诚允才露面,却命人只留下青瓷和红珊瑚,将马鞍和宝剑退回,另送十件朝廷刚研制的精密司南给云海郎君,简单寒暄几句,钱诚允就回了书房。
云海郎君不解其意,以为自己准备仓促了,却不知钱族长另有深意。
不一会大管家就亲自端来御赐的北苑建茶,笑道:“贺头领,请用茶。”
云海郎君拱手问道:“不知钱公相邀有何吩咐,晚生愚钝,还请明示。”
大管家满面笑容,“哦,贺头领稍安勿躁,饮完这茶,稍事休息,老爷自会召见。”
云海郎君这才捏起鹧鸪盏,却看着三滚之水所烹之胜雪茶汤,尤清人目,饮而入喉,润达五内。
大管家又道:“公子名满天下,官家几次来府上,都跟老爷提过公子,今日身登爵秩,也不枉老爷一片爱才之心。”
云海郎君拱手拜谢,大管家又笑道:“公子第一次来府上,怠慢之处,还请公子海涵。”
云海郎君道:“不敢,不过,还请大管家明示,在下实在还有要事需去处理……”
大管家笑道:“公子莫急。”
说罢他又打量了云海郎君一番,点点头就离开了。
无事可做,他就忆起帮主讲过的渊源,这吴越国和等闲帮皆崛起于钱塘,本帮创帮始祖沙孟恪长子第二代帮主沙海纳,娶了吴越国开国大王钱镠兄弟之女,而吴越国之所以能成东南第一富国,历代等闲帮帮主功不可没。就连曹帮主都差点成为钱家女婿。而等闲帮每年进贡钱氏物资绝不亚于进贡皇室。
十九年前,吴越王钱俶领全族人入京献国,将东南十三州三千里锦绣江山,十一万带甲将士,尽数献给当今圣上,所以钱家在帝都除了皇族,他族皆不能匹敌。如今钱氏族人总有数千之众,尽是吴越王族后裔。
云海郎君不知道,自己入京受封,乃是皇帝、宰相和钱氏共同促成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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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这位文坛宗师钱诚允,父兄四位都是吴越国王,如此贵胄身份,竟亲笔邀约,来了又不直言相告,让云海郎君实摸不着头脑。
正襟危坐了半晌,云海郎君也喝了半壶茶,却听着几个女子嬉笑声入了厅堂。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贵妇,仔细瞅了瞅云海郎君,笑问道:“你就是那位等闲帮的云海郎君?”
贺凤卿低眉答道:“卑名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