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始终瞅着少主,只一言不发。
少主一撇嘴,伸手就指着那字,“把事先写好的字挂起来,然后刁难京城才子们,故意难为客人嘛!客当礼待,你们却难之,请问这烟花之场,是不是不想在京城混啦?”
一句反驳说得那青衫哑口无言,众人全都跟着起哄,闹嚷起来。
假和尚正眼望去,一身挺拔的白衣,立于脂粉中间,睥睨主客,假和尚对他赞赏道:“虽有纨绔之形,却无浮浪之气,挺有趣,这人是谁呢?”
就在这档口,那沈老板退去外衣,那身飘逸大红对襟缓缓降落下来。
“唔……”
红衣,动影,白绢,黑字,众人齐齐望去,整个罥烟楼再次沸腾。
少主微仰着身子,笑道:“轻功不错。”
说毕,右手里一个碎银子被他指力一抠,米粒大的一块忽然弹飞出去,不偏不倚,正巧打在那女子的右鞋根上。
她万没想到,那双绣着凤凰的紫色花锦鞋会掉下来,速速下落,可鞋子却被那少主一个快步接住。
众里一阵惊呼,“好玩!沈老板今天遇到对手了,好玩!”
少主嘴角一扬,“鞋子有点大了,好脚。”
说毕,全场哈哈大笑。假和尚听了蔑一眼便出了罥烟楼,“原看他有豪杰之气,却没想依旧是个凡胎俗子,罢了罢了……”
出门戴上帽子披上百纳衣,他就朝开宝寺赶去,他不知道,三天后,少主的身影也将出现在开宝寺……
沈老板依旧微笑着,那娇艳的容颜,仅凭淡妆却胜过帝都多少脂粉。
少主道:“你自己穿呢?还是在下效劳?”
女子眼睛一撇,叉个腰就稍稍抬起了右脚。
“给她穿!给她穿!给她穿……”
只见一个光头僧人,毫不避讳,大声吆喝着,周围人也见怪不怪,看得少主手一抖,一滴酒水凝冰打得那花和尚抱头倒地,看得周遭文人好不解恨,原来他是东京左街道录的僧官。
少主朝天上一抛,沈老板静如亭菏,鞋子落下瞬间,翘起脚尖,扣得刚刚好。
随即接住紫毫宣笔,轻绕碧玉手腕,浸,按,提,抹,腾身又将空白宣纸泼洒一遍。
“妙!妙!实在是太妙了!”
读书人竟激动地敲起桌子。
笔走龙蛇,凤舞飞扬,可对联已不是原文,新联如下:
“无比巾帼,
依旧须眉,
灯红酒绿冢中骨,
醉生梦死走肉人。
汉唐空墨痕。”
整个罥烟楼唯有女儿笑声。
沈老板拈帕冷笑道:“罢了,今日小店有事!要打烊了,客官们都请回吧!”
沈老板没了兴致,看得少主却喜上眉梢,“可还有纸?在下想试试。”
沈老板才笑,“当真!”
少主道:“这满楼的阴气,在下如不献个丑,只怕出门都没脸抬起来。”
宣纸倾泻而下,还未立毕,那少主提笔而上,众人尽皆站起,整个酒楼静极了。
雄姿俊采,如踩斗云,逞着飘逸轻功,提着如椽大笔,将那男儿壮志,在那宽约两尺,长五丈的宣纸上,极速地挥洒着。
然长幅飘忽,空中书写,谈何容易,可少主就能游刃有余,所以少主跟那沈老板彼此刮目,心意已合。
“终归龙凤,
到底江山。
正大光明日月升,
捐躯济难乾坤净。
班超弃文名。”
沈老板嫣然笑道:“玉堂金马,动容清丽,才兼文武,气概凌霄,公子好才华!”
可少主将笔朝案上轻轻一掷,拍了拍两手,转身就要离去。
“公子请留步,还没完呢!”沈老板才笑颜如花,回归平日罥烟楼的掌柜姿态道:“小女子说过,若有文武兼备之英豪对上这联子,小女子当侍奉三天。”
可少主还是要走,对着假和尚笑道:“假和尚,你输了。”